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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熊一朵

发布时间: 2022-08-19 05:59:54

Ⅰ 思蒙天天快递在哪里

我主持这个无聊的电台夜间节目已经五年之久,每天都有无数睡不着的听众打电话进来,毫无保留地对我诉说他们心底最为隐秘的故事。但在现实中,我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一个亲密的朋友也没有,与家人冷战也已经好些日子了。人们的故事令我感到乏味,房产、男女、日常生活琐事,林林总总。大部分时候,我仅仅是以“哦、噢、嗯”回答,但听众并不在意,他们并不寻求安慰,仅仅是需要电波另一头有一个愿意听他们倾诉的陌生人。而我的乐趣,基本在于根据电波想象对面那个人的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戴着拖到地面的银灰色假发还是一粒粒幼小的花骨朵似的彩色耳钉。最有趣之处,莫过于我永远也不会见到他们。她打进电话是在一个漆黑的雨夜。漆黑的雨夜里,电话总是平常日子的一倍。因为那些寂寞的人不得不待在家里,窗户上不断垂下的雨线就像止不住的眼泪,而他们就要抵抗不住冰冷黑夜的侵袭,将心里的秘密向我和盘托出。她说话的声音非常轻,如同春天原野上一株隐没在草丛中悄悄绽放的紫罗兰,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那声音简直充满了我的整个耳鼓,整个播音室,乃至整个电台。“你觉得,一个人什么时候,最容易处于极端的危险之中?”没想到,女子突然向我发问。“呃……让我想想,”我一只手下意识地按紧耳机,“小时候?”“我想,是做梦的时候。”“做梦的时候?”我机械地重复道。有很多年,没有人和我谈论做梦这回事了。“是的,那梦境太过美丽,你不仅注意不到危险,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忘记了——”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自一卷磁带上“沙沙”地播出。“故事开始的时候,我刚满十六岁,在某校念高中。 ”十六岁的我,是一个平凡、平淡、平庸的女孩子,平凡得出奇。在我长大的十年间,有许多东西从无到有,乃至过剩,也有许多东西从有到无。也许每一个时代都是如此,然而这十年,一切又大大地加速了。身处这个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读书不出色本身就是一项弥天大罪,何况我既不会弹钢琴,也不能用英语流利地演讲,就更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了。父母早就放弃了对我的希望,我的失败让他们在外人面前丢尽了脸。不,他们没有虐待我,照样管我一日三餐,吃饱穿暖,这就更让我抬不起头来。学校的生活对我来说,也像是车厢外的风景,总有一种隔雾观花般的漠然,我早就厌倦了从老师的只言片语中获取温暖和希望。在同龄人之中,我显得分外瘦削、刻板,不起眼,校服领子从不敞开,也不会像班上的女生,把裙边别到膝盖以上。有时候一整天,我都说不出一句话。放学后,我总是独自在教学楼背后的台阶上坐着发呆,一直到天黑。晚上,则写作业到深夜,然后躲进被子,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一天就结束了。我常常强烈地感到,自己也是这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中的一分子。这样的我,根本看不到任何未来,什么形式的未来都没有。我也有朋友,但交往止于借还上课笔记,大概他们也觉得我很无趣吧。所以,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全班都轰动了。那是一个周五的放学时间,班里喧闹异常,大家都在讨论去哪里玩。但对我这种人来说,周末的到来无非意味着补习或是在家发呆。我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把笔一支支丢进笔袋。“WOW!”一个靠窗坐的男生忽然发出一声惊叹,以他那难听的豆沙喉咙扯直嗓子叫道,“大熊!大熊!诸位,熊出没注意!” 所有人都骚动起来,我也抬起头。一只巨大的泰迪熊如幽灵般从教室靠走廊那边的窗户上升起,紧贴着窗户玻璃移动着,仿佛在朝里窥视。我隔着全教室攒动的人头,盯住了它两只棕色的玻璃珠般的眼睛。仿佛总有一层白色的薄膜隔在我和同学之间,和那些热闹的事件之间。有人打开了窗户,把大熊拖了进来。而之前在窗外托着大熊的同学满脸兴奋地也从门口跑进来,嚷道:“快递来的,你们猜猜是谁送给谁的?”大家一下子安静了,屏息等待。但这些事情总没有意外,张三送给李四,以前也有过很多次,银色锡纸包裹的巧克力,绣着某人英文名的毛线手套,甚至一包当季的新鲜草莓,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不过,这只熊,比之前的那些礼物都更大,也更引人注目。“FOR ALICE……沉默的ALICE。”那个把熊带回班上的女生夸张地念着,“沉默的,ALICE?”泰迪熊棕色的身体上,挂着纸带,写着这样一句话。大家又议论纷纷起来,当那女生读出“ALICE”的时候,我的心“咚”地一跳,但并没有确切地意识到她口中的ALICE会是谁。是的,我的英文名是ALICE,老师上课时随意起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叫ALICE,我配不上这个名字,不可能遇见揣着怀表的兔子先生,或是变大变小去到全是门的大厅。我的世界一扇门都没有。但那个女生正朝我走来,满面疑惑。“ALICE?”她问道,“是谁?是你吗?”我从未有过这样被全班同学集体注视的体验,本能地低下头,身体向后缩去,双手交握在校服裙的褶皱上,几乎要吐出一个“不”字。“我们班就一个叫ALICE的。”有人说,“应该是她吧。”我不敢应声,我生怕这时候突然有一个漂亮女生跳出来说“不,ALICE是我的网名”,那我将会在一瞬间沦为所有人的笑柄,万劫不复。但这件事没有发生,没有任何一个女生前来认领,戴宽边发卡的女生,穿蕾丝短袜的女生,胸口别着水钻桃心的女生,小指套着蓝宝尾戒的女生,所有和我不是一类的高高在上的女生,一个也没来认领。只是有人窃窃私语,仿佛在说,为什么是她,谁会送礼物给她。于是那只巨大的泰迪熊,被塞在了我的手中。我环抱着它,觉得喘不过气来,同时感到一阵又一阵强有力的心跳,“咚——咚”,像打鼓一样,仿佛手中的熊忽然有了生命。FOR ALICE……沉默的ALICE。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我甚至没有地方去放那只熊。爸妈照例回来得很晚。妈妈注意到熊,问我:“谁送的?”“同学寄放在我这儿的。”我撒了谎,脸红了,但灯光下,妈妈没有注意到。“男生还是女生?”女生。”我小声说。“有时间忙这些,不如把心思放在功课上。”她严厉地看了我一眼。爸爸甚至没有问我什么,看得出来他很疲劳。这一晚,我听音乐入睡的时候,总觉得有一个人站在黑暗处,凝视着我。第二天上学,我走神了,自行车冲到了人行道上才发现,吓出一身冷汗。“你疯了,”我摸着自己擦破的膝盖,“不可能有人送你礼物,一定是搞错了。礼物是给另一个ALICE的。”尽管如此,我的心里还是升起一簇隐隐约约的、燃烧不足的小火焰,而就连这一点儿期待,也是此前从未有过的。然而,整整一周如流水一般过去,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掐灭了希望,又如气泡陷入泥沼一般陷入了往日的生活,黑白底片一样的十六岁,一个人。周一。一只鸽子飞进了教室,男生们妄图捉住它,以失败告终。周二。我收到一封信,信封是牛皮纸的,很大,但只是广告。周三。学校开始拆旧房子,为了扩建。我觉得旧房子很漂亮,冬季,灰色的瓦上积了皑皑白雪,抵得上一百个新教室。周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周五。周五。周五。中午,我从食堂回到教室,慢慢蹭进门,忽然感到班上三三两两吃零食或是正在八卦的女生陡然安静了下来,有些人假装不看我,眼角的余光却落在我的身上。我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伸手进抽屉去拿纸巾,却触到一个盒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缩回了手,看了看周围。他们连忙掉转视线。我再次伸手,把那只不算特别大的盒子取了出来,捧在怀里,匆匆跑出教室,一口气跑到操场边那片小树林里,靠在一棵银杏树上,扇形的金叶子铺天盖地,被风卷了起来。这时,我才敢仔细端详手中的盒子。它是暗哑的黑色,手感柔软细腻,中间一个银搭扣,十分简洁。我指尖发抖,轻轻开启搭扣。只听“嗒”的一声,盒子打开了。并没有跳出一只怪物,或是炸得我满脸黑灰——盒子里垫着厚厚的一层黑色丝绒,上面卧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吊着一只小巧的挂表。我用拇指和食指拈起它,好像拈起下午茶碟子里的一块点心。“啪”,它在我手中弹开了,好像一朵玫瑰刹那间绽放了似的,阳光穿透了凸起的玻璃表壳,照亮了整点上的罗马数字,我的眼睛无法承受那样的晶光灿烂,自然而然地闭上了。我呆住了。对于从小就极少从他人手中得到礼物的我来说,这样一件礼物,哪怕是地摊货,也已经远远超越了我对礼物的可怜的一丁点儿理解。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揭开垫在盒子里的丝绒。果然,盒底插着一张小卡片,上面还是那句话——“FOR ALICE……沉默的ALICE。”这时,我做了一件以前的我绝对不可能去做的事。我蹲下身,把盒子放在地上,用双手取出那只挂表,把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上课铃声刺耳地响起,打破了林子里薄雾般的静谧,我明知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回到教室,却像是被什么深深吸引住了一样,跪在那里,不断地用手摩挲着颈部垂下的表链,不能挪动分毫。我把那只表挂在身上,回家就藏到抽屉深处,生怕弄丢了,真正的ALICE来索要的时候无法偿还。在内心深处,某种程度上,我确实在隐隐地期待着。“你好,陌生人。”每天早晨醒来,我都对看不见的那个人说,“你是谁?你在哪里?”老师找我谈话,说我的性格似乎比以前活泼了一点儿:“这是好事,你应该常常这样笑。”“嗯。”我点点头,一向僵硬的嘴角竟然自然牵出一丝笑容。我这是怎么了?大约又是两周的沉寂之后,第三件礼物如期而至,一只扁平的包裹。我非常小心谨慎,没有在班上拆开。大家看见大泰迪熊已经那么兴奋,如果是一件更夺目的东西,不知道别人作何感想。送礼物给ALICE的那个人不像我,那人行事如此随意,似乎是不怎么在意别人眼光的。晚上,在灯光下,我用一把美工刀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出乎意料,这次的礼物既不显眼,也谈不上贵重。那是一本黑色缎面的相册。我的心狂跳不止,翻开第一页,却几乎将手中的美工刀落在了身上——里面不是别人的,全部都是我的照片。我捂住嘴,手指如痉挛般一页页翻过去,有我早晨骑车的照片,中午吃饭的照片,傍晚回家的照片,甚至我坐在教学楼背后的台阶上发呆的照片,每一个侧面,每一个瞬间。我的生活向来如一潭水,从未遇到过这种刺激,更从未受过别人如此程度的关注,不,甚至连百分之一都没有。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的反应究竟该是惊奇、恐惧,还是喜悦。但稍后的一张被放大的照片已经告诉了我。那是我跪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在金黄的银杏叶包围之中,握着胸口那只表。照片上,我的嘴角带着微笑,面孔笼罩在一层暖融融的光里,心醉神迷。我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样,那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好看的。我的手指渐渐放松,翻到最后一页。黑色的相册底页,赫然烫着金色的大字——“FOR ALICE……沉默的ALICE。”这一次,我终于肯定,没有另一个ALICE。我就是唯一的ALICE,沉默的ALICE。然而,接下来的两周,没有任何消息。我感到不安。又等待了两周,依然如此。我开始每天都去校门口查看,询问有没有我的信件或快递,无论上学放学,都近乎神经质地四处张望是否有人在跟踪我,偷拍我的照片。随着时间的递推,这种查看的频率如鼓点般愈来愈快,从每天一次变成每天几次,甚至每节下课都去,我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我终于感到了恐惧,并非来自他人,而是自己对这件事的依赖。你,陌生人,是出了什么意外吗?还是本来就是一种无聊的游戏?在连续一个月的魂不守舍之后,我想,我应该找到那个人,揭出谜底,把之前收到的礼物悉数归还,结束这种莫名的煎熬。也了结我的希望。我把那只表挂在身上,回家就藏到抽屉深处,生怕弄丢了,真正的ALICE来索要的时候无法偿还。在内心深处,某种程度上,我确实在隐隐地期待着。“你好,陌生人。”每天早晨醒来,我都对看不见的那个人说,“你是谁?你在哪里?”老师找我谈话,说我的性格似乎比以前活泼了一点儿:“这是好事,你应该常常这样笑。”“嗯。”我点点头,一向僵硬的嘴角竟然自然牵出一丝笑容。我这是怎么了?大约又是两周的沉寂之后,第三件礼物如期而至,一只扁平的包裹。我非常小心谨慎,没有在班上拆开。大家看见大泰迪熊已经那么兴奋,如果是一件更夺目的东西,不知道别人作何感想。送礼物给ALICE的那个人不像我,那人行事如此随意,似乎是不怎么在意别人眼光的。晚上,在灯光下,我用一把美工刀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出乎意料,这次的礼物既不显眼,也谈不上贵重。那是一本黑色缎面的相册。我的心狂跳不止,翻开第一页,却几乎将手中的美工刀落在了身上——里面不是别人的,全部都是我的照片。我捂住嘴,手指如痉挛般一页页翻过去,有我早晨骑车的照片,中午吃饭的照片,傍晚回家的照片,甚至我坐在教学楼背后的台阶上发呆的照片,每一个侧面,每一个瞬间。我的生活向来如一潭水,从未遇到过这种刺激,更从未受过别人如此程度的关注,不,甚至连百分之一都没有。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的反应究竟该是惊奇、恐惧,还是喜悦。但稍后的一张被放大的照片已经告诉了我。那是我跪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在金黄的银杏叶包围之中,握着胸口那只表。照片上,我的嘴角带着微笑,面孔笼罩在一层暖融融的光里,心醉神迷。我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样,那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好看的。我的手指渐渐放松,翻到最后一页。黑色的相册底页,赫然烫着金色的大字——“FOR ALICE……沉默的ALICE。”这一次,我终于肯定,没有另一个ALICE。我就是唯一的ALICE,沉默的ALICE。然而,接下来的两周,没有任何消息。我感到不安。又等待了两周,依然如此。我开始每天都去校门口查看,询问有没有我的信件或快递,无论上学放学,都近乎神经质地四处张望是否有人在跟踪我,偷拍我的照片。随着时间的递推,这种查看的频率如鼓点般愈来愈快,从每天一次变成每天几次,甚至每节下课都去,我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我终于感到了恐惧,并非来自他人,而是自己对这件事的依赖。你,陌生人,是出了什么意外吗?还是本来就是一种无聊的游戏?在连续一个月的魂不守舍之后,我想,我应该找到那个人,揭出谜底,把之前收到的礼物悉数归还,结束这种莫名的煎熬。也了结我的希望。站在湖滨路18号的门前,我问自己,要不要后退。还来得及,回到之前一潭水却安全可靠的生活里。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尽管送我礼物的那个人还在暗处,他却已经深刻地改变了我的生活——我竟站在一扇完全陌生的门前。欢迎来到爱丽丝的世界。我伸手轻轻敲门。很久都没有回答,我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楼道有点阴暗,一丝凉意如壁虎般“嗖嗖”地爬上我的脊背。我壮着胆子又敲了一下。“吱呀”,就在我准备离开时,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幽暗的灯光下,出现在门后的,隐约是一张戴着黑色兜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皮肤白得如同瓷器,乌黑的眼睛如两只雪地上的冰窟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我的头顶。“是你。”那人说。我瞪着眼,不敢答应。“我知道你会来,爱丽丝。”过了漫长的十几秒,那人又说。我知道自己应该逃走,但内心仿佛涌出某种更强的力量,拉住我的双腿,令我动弹不得。我们僵持着,我看出他是一个与我差不多同龄的男生,却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一丝喜怒哀乐的变化。他倚在门口,盯着我的脸,像是在判断我的来意,似乎也没有关门的意思。“你是为那件事而来的,对吗?”他突然拉开门,伸手握住我的胳膊,面孔猛地凑到我的耳边,以一种亲昵的口气问道。 “我……礼物……”吓坏了的我开始不断向后退缩。“礼物。”他轻轻地重复道。“是的。”我勉强定了定神,从书包里取出那只表,鼓足勇气对他说,“这个我不能要,还有熊,太大了,下次还你。”不料他却根本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轻声对我说:“你喜欢它们吗?”“是的……”我慌作一团,“不,不,我……”“你无法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对吗?”那男生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捂住我的嘴,还是用和刚才一样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嘿,爱丽丝,你是在害怕些什么?”我被他的手捂得透不过气来,有一丝眩晕,不禁开始挣扎。“你在害怕些什么?”“你在害怕些什么?”他的声音仿佛很近,又很遥远。“我这就要来吸你的血了……”他的嘴唇凑近了我的脖子。我汗如雨下,几乎昏了过去,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然而片刻后,什么也没发生,没有利齿,没有血。仿佛周围的空气沉了一沉,我忽然醒悟过来,挣脱了他的控制,狼狈地跌坐在楼梯口。我忘不了那一刻——那男孩大约和我同龄,帽子已经拉下,他的头发染成栗色,乌黑的眼睛如蒙着一层薄雾,他微微带着讥诮的神情,无声地朝我做了一个口型。“大笨蛋。”当我辨认出来之后,不禁又惊又怒。整理好弄皱的衣服,我带着被羞辱的心情,把表盒放在地上,默默地拾起书包,向楼下走去。“你去哪里?”我不愿回头。“爱丽丝。”他喊着这个名字。我只得停了下来,回过头。他以一种美妙的姿态很随便地倚在门上,手垂在腿边。“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次我只是放过了你。”我怔怔地看着他,为他那种肆无忌惮的样子感到吃惊,但随即以自己平时罕见的强硬态度答道:“无聊的人才会做无聊的事。”他并没有显得被触怒,而是若有所思地把手放到唇边,“太严肃了,你甚至没有笑。我本以为可以令你开心——不喝杯茶再走吗?”听到这些话,我愣了一下——我是不是过于严厉了?但那狡猾的家伙几乎立刻捕捉到了我这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朝我深深鞠了一躬,念白似的唱道:“我会来看你,爱丽丝,带着花。沉默的爱丽丝,只要你答应我……”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在湖滨路上,愈跑愈快。天已经黑透了,到家的时候,妈妈却照旧只问了句:“作业做好没有?”他说到做到。正是秋天最好的时候,风有点微凉,放学的人如大群绵羊一样,熙熙攘攘地挤出校门。他像是已经等了挺久,敞着校服的领子,随随便便地坐在台阶上,伸着长长的双腿,怀里抱着一大捧紫色的三色堇。很多女生都好奇地偏过头去看,交头接耳。我低头匆匆走过,假装没有看见。本以为他会挡住我,或是喊我的名字,不料他却只是把花往我手上一塞,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喂!你……”我拿着花,愣在原地。之后的一个星期,同样的戏码上演,天天如此。终于在周五,我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他看着我,栗色的头发落在眼睛上。“我要和你谈谈。”我说。“可以呀。”他笑了笑,明亮的光线下,我才注意他露出一颗尖尖的犬齿,“这里人太多,去小树林怎么样?”但我不信他会在学校里置我于地,再说阳光也没有把他烧成飞灰,于是点点头。我们并肩走进树林,一路上都没有交谈。我手心里全是汗,他倒是顾盼自若。“你为什么天天来我们学校?”“这也是我的学校。”他笑道。“带花来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花吗?”他拔下一枝,随手插在我发际,后退两步,“看,多漂亮。”“别这样!”我摸了摸头发,把花扔在地上,提高了声音,“我还不认识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同学。”他忽然显得很正经,异常平静地答道,“比你高一级。”“不可能。”“随你信不信,我叫乔乔。”他说。“那么你是在捉弄我吗?”我单刀直入地问道,“一个无聊的新游戏?”“不,我注意你很久了,每天下午放学后,你都坐在教学楼背后的台阶上发呆。”他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情,嘻嘻哈哈地说,“因此我打算追求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礼物已经还你了。”我说,“对不起,我该回家了。”“等等,”乔乔在我背后喊道,“让我做你的朋友。”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那是否是他的真名,但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乔乔确实成了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也许是因为他总是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也许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别的朋友。现在回想起来,他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摄人心魄的能力,如果他愿意的话。几个月以来,他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朋友,完美得不像真的存在。“请不要再送我哗众取宠的礼物,不要令我难堪。”我对他这么说。他都做到了,除此之外,每天放学,他都到班上来找我,送我回家,目送我上楼才放心离开。因为这个,班上的女生偶尔也和我搭话了:“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嘛。”有一回,一个女生甚至大胆地当面截住乔乔:“你哪个年级的?”令我尴尬万分,他却彬彬有礼地把手按在胸口,欠欠身道:“我是爱丽丝的朋友。”于是女生们沸腾了。 爱丽丝的朋友”成了他在我们班里的代号,每天傍晚,她们都趴在窗户上,打赌“爱丽丝的朋友”今天会不会来。这是那段时间一个固定的节目。只有我知道他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全是在演戏。不仅如此。每天睡觉前,我都会收到他发来的内容各异的电子邮件。有时候是一张图。“你把熊还给了我,但我想你不会介意收到一朵熊形的云彩。”图片上,一个小孩子惊讶万端地仰望着,碧蓝的天空中,乳白色羊绒似的云朵果真是小熊的形状。有时候是一首诗:“我愿做无忧无虑的小孩,仍然居住在高原的洞穴,或是在微曛的旷野里徘徊,或是在暗蓝的海波上腾跃……”有时候是一段我看不懂的话:“今天暴雨,我在路上边走边想,如果这时手边有一只水母,也可以做一把透明的伞。你知道桃花水母吗,它是世界上最原始、最低等的动物,姿态优美,寿命却只有十天左右,对水质的要求却非常高,不能有任何污染。喂,你觉得来世做一只桃花水母怎么样?”有时候干脆连文字都没有,只是一首歌。催眠般的男声,在夜里听起来如有魔力。“是我自己唱的,很不错吧。”第二天他说,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明知其中有诈,却无法自拔地沉溺下去。渐渐地,每晚不打开邮箱检查信件,我就睡不着。爱丽丝的朋友,他真的是我的朋友吗?我知道,像以前无数次一样,他会离开,留下我一个人。美梦终究会结束,因为我不配。未完儿童文学吧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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