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结梅花络
㈠ 红楼梦第三十五回 白玉钏亲尝莲叶羹 黄金莺巧结梅花络主要讲什么
宝玉挨打后想吃莲叶羹。王熙凤就着人做了。后来王夫人打发玉钏给宝内玉送汤。因为宝玉算是间容接害死了玉钏的姐姐。玉钏就不大搭理宝玉。宝玉喝了一口莲叶羹之后,故意逗玉钏,说这汤不好喝。玉钏说这还不好吃那什么好吃,宝玉说,那你尝尝。玉钏就尝了一尝。后半会说宝玉跟宝钗求让莺儿过来打几个络子。
㈡ “黄金莺巧结梅花络”之“巧”解析
《红楼梦》第三十五回下半回“黄金莺巧结梅花络”,讲述薛宝钗的贴身丫鬟——莺儿为宝玉打梅花络一事。事件大致如此,宝玉挨打之后,袭人提出让莺儿来打络子,莺儿问装什么的络子,宝玉笑道:“不管装什么的,你都每样打几个罢。”莺儿拍手笑道:“这还了得!要这样,十年也打不完。”说明莺儿懂得的花样很多,接着宝玉问,共有几样花样?莺儿道:“一炷香、朝天凳、象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宝玉不好选择,只好问:“前儿你替三姑娘打的那花样是什么?”莺儿回答说是“攒心梅花”。宝玉于是要求跟探春一样,打一个“攒心梅花”。
先是对式样、名称进行了说明,然后是对络子颜色的配合上有许多描述,如大红的须是黑络子才好看,或是石青的,才压得住颜色。宝玉问,松花色配什么,莺儿回答,松花配桃红。最后,宝玉要求两条,一条松花的,一条桃红的。
莺儿给宝玉打的这些络子,都统称为中国结。中国结产生年代久远,已渗透着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符号。文字产生以前,结绳是用来记事的,《周易•系辞下》中记载:“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目契”,上古时代的人们用绳索打结的办法来记事。文字产生以后,“结绳记事”开始退出历史舞台,结的用途开始转向了装饰,主要用于服饰上,从先民用绳结盘曲成“S”形饰于腰间始,历经了周的“绶带”,南北朝的“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到盛唐的“披帛结绶”、宋的“玉环绶”直至明清旗袍上的“盘扣”。另外,国人一向有佩戴饰物的习惯,而饰物基本上都靠穿衣打结系在衣服上。历代的玉佩如玉璜、玉珑等,其上都钻有小圆孔,便于线绳穿过后系在衣服上。同样的道理,古代的印鉴都有印纽,铜镜都有镜钮。另外还有传世的荷包、扇坠、发簪等等,都告诉我们古人佩戴饰物离不开打结。[1]中国结是用一根丝线编结,有许多形状,比如上面莺儿介绍的“一炷香、朝天凳、象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等等,“一炷香”是直线形,“朝天凳”是梯形,“象眼块”是斜方形,“方胜”是一角相叠的两个方形,“连环”指两环套连,“梅花”和“柳叶”是指梅形的形状和“柳叶”的形状。“结”可以组成许多词语,如结合、结交、结缘、团结、结果、结发夫妻,永结同心等等,总之,“结”给人都是一种团圆、亲密、温馨的美感;同时“结”与“吉”谐音,“吉”有着丰富多彩的内容,福、禄、寿、喜、财、安、康无一不属于吉的范畴。“吉”就是人类永恒的追求主题“,绳结”这种具有生命力的民间技艺也就自然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流传至今。
莺儿在给宝玉介绍那些络子的花样、颜色的搭配等等,可知其是精通编织与配色,说明莺儿是心灵手巧。有关莺儿手巧之事,在第五十九回中也有介绍,五十九回“柳叶渚边嗔莺咤燕”,宝钗让莺儿到林黛玉那里要蔷薇硝,恰好蕊官去找藕官,于是两人同去。走到柳叶渚,柳叶才点碧,丝若垂金。莺儿说:“什么编不得?玩的使的都可。等我摘些下来,带着这叶子编个花蓝儿,采了各色花放在里头,才是好玩呢。”莺儿一行走一行编花篮,最后编出一个小巧的花篮。林黛玉都称赞:“怪道人赞你的手巧,这玩意儿也别致。”[2]
行文至此,我们可以看到莺儿之巧,其巧做灵巧解读是没一点问题,但作者似乎不是单纯说明莺儿心灵手巧。这有两个疑问:
其一,宝玉为什么要叫莺儿给他打络子,难道宝玉房子的丫鬟都不会打络子吗?事实不是这样,众所周知,在女红这方面,晴雯应该是一个最为厉害的丫鬟,补孔雀裘一节足以体现,或许说晴雯不好使唤,而袭人本人是会打络子的,在第二十四回有“袭人因被薛宝钗烦了去打结子”,宝钗有莺儿这么灵巧的丫鬟,为什么她还要袭人帮打结子呢?第六十四回也写袭人为了给宝玉做一个新扇套,“手中拿着一根灰色绦子,正在那里打结呢。”莺儿是袭人请来给宝玉打络子的,而袭人又为什么要请莺儿来呢?
其二,如果说文章单纯为表现莺儿之心灵手巧,那么,莺儿打出的梅花络如何?文章应该有所描述,恰恰这最能表现莺儿灵巧的梅花络是没有下文,小说后面也没再提起,这又是为什么呢?
以上两个问题,正是说明作者另有深意,不是单单赞扬莺儿心灵手巧。这些疑问有待后面的文字来解答,我们且慢慢剖析。
莺儿在理线之时,袭人被叫去吃饭,这时,宝玉和莺儿之间有一段对话,很有意思。宝玉先问莺儿年龄,莺儿答十五了,耐人寻味的是有关莺儿名字,莺儿原名金莺,其名字动听而上口,非宝钗说的那样拗口,其改名是另有原因的,邓加荣先生对宝钗给莺儿改名有过解释,大意是这样的,原因在于金莺与黛玉房中的两个丫鬟——紫鹃、雪雁这两个名字是相通的,莺、鹃、雁都是鸟名,前面加上色彩鲜明的形容词。宝钗是来贾府之后,听说黛玉房中有两个这样富有诗情画意的丫鬟名字,于是忍心将金莺改名,避免某些麻烦。[3]可见,宝钗与黛玉一直在较劲。
接下来“宝玉见莺儿娇腔婉转,语笑如痴,早不胜其情。”有些本子,比如舒本和彼本就将这回回目写成“白玉钏亲尝莲叶羹,黄金莺俏结梅花络”,“俏”替换“巧”,光从性情上看,含义也浅,根本不懂作者深意,可笑的是,竟有人对“俏”大加赞扬,称用“俏”比用“巧”好得多,刘隆复先生在《红楼梦探原》中有这样一段话:
说宝玉一边看莺儿打络子,一边和她说话,当宝玉听莺儿说到宝钗有几样世人都没有的好处时,见她娇腔婉转,语笑如痴,早不胜其情了。甲本下半回目用“俏语”将斯人斯情表现出来,远比乙本用“巧结”好得多。[4]
这确实有点粗浅。好在己卯本、庚辰本、蒙本、戚本、杨本、梦本、程甲本、程乙本等几乎所有的本子都是用“巧”。
莺儿正要告诉宝玉宝钗几样世上人没有的好处的时候,这时,宝钗出现了,宝钗来的也太巧了,是不是她早在附近了,也未可知。宝钗的出现,不仅使莺儿的话成为一个谜团,宝钗究竟有哪些世人没有的好处?只好让读者去联想了,同时也迫使莺儿未完成的工作要停下来。宝钗见莺儿打汗巾子,说道:“这有什么趣儿,不如打个络子,把玉络上呢。”我想,这才是文章的重点,可见,宝钗是有备而来,正如洪秋藩先生说:“此回书专写宝钗假金络玉心切计工,为全部书中大枢纽,故借金莺闲闲入题,使读者知所着眼。”[5]“其方寸中曾须臾忘此物耶,与可画竹,早有成竹在胸,即络之之法,亦筹思烂熟而来,此物此志也。”[6]宝钗这句话提醒了宝玉,宝玉拍手笑道:“倒是姐姐说得是,只是配什么颜色好。”宝钗道:“杂色断然使不得,大红又犯了色,黄的又不起眼,黑的又太暗。依我说,竟把你的金线拿来,配着黑珠儿线,一根一根拈上,打成络子,这样好看。”打了一截的汗巾子不打了,要换成络子,这是为什么?因为这个络子是用来络玉的,其意其实很明白,玉是宝玉的命根子,与宝玉形影不离,将玉络上,不等于说将宝玉拴住了。再来看宝钗给这个络子用的颜色,首先她将杂色、大红、黄色、黑色都一一否定,她给出的理由是“杂色断然使不得,大红又犯了色。黄的又不起眼,黑的太暗。”最后要宝玉拿出金线来打络子,这正暗示着“金玉良缘”之说法。有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纯白的玉,不管配什么颜色都好、都配,洪秋藩先生感叹:“呜呼,宝钗之肺肝,于是乎和盘托出,谋夺亲事之罪案,于是乎如铁铸成矣。夫甘受和白受采莹然之玉,凡色丝皆可配,钗必摈除一切而已金线络之者,盖千筹百虑,总欲以金配玉耳。杂色指非亲非故者而言。如张道士所说之小姐是。大红指傅秋芳而言,傅秋芳才貌俱全,固亦红粉中之巨擘,然齿已长,门第不敌,故曰犯了色;黄指史湘云而言,史湘云为贾母外黄,极为正色,而姿貌平平,故曰不起眼;黑即黛,谓黛玉也,皂白分明,固为正配,然议昏而未纳采,其事又未彰于人,故曰太暗。是诸色人等,皆可摈而去之也。欲谋玉配,厥惟光怪陆离之金,此宝钗假金络玉之本意也。”[7]洪秋藩先生还对金线配黑珠有过解释:“其必以黑珠儿线以当赤绳之系。黑者,青衣之属,又黑心之谓,珠儿线,即珍珠线,珍珠,袭人旧名,使黑珠线一根一根拈上去,犹云使青衣袭人一处一处。”“宝钗既想定以金络玉之法,宝玉即叫袭人来取金线。宝钗虽善自为谋,若非袭人穿针引线,则金玉尤不能合。故取金线必假手于袭人,惜宝玉不悟。”[8]
至此,我们则会想,宝钗来的巧,其借莺儿用金线络玉的用意也很巧妙地实现了,“黄金莺巧结梅花络”之“巧”字是不是该有另一种解释,可以说,“巧妙”才是“巧”的深层含义。这也让人联想到第八回“薛宝钗巧合认通灵”,宝玉拿出通灵宝玉让宝钗看,宝钗看毕,又从新翻过正面来细看,口里念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念了两遍,乃回头向莺儿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这里发呆作什么”这是在提醒莺儿出来插话,她自己不好说出金锁配玉的事情,宝钗借莺儿之口点明“通灵宝玉”上字迹,与宝钗项圈上两句是“一对儿”;此处又写莺儿打络,依宝钗主意,乃用金线配搭,以之络玉,尤有深意。盖莺儿两次出现,皆合所谓“金玉良缘”之说也。两回回目下句,一曰“巧合认通灵”,一曰“巧结梅花络”,均着一“巧”字,关照题旨,引人注目。
当我们将这节文章读完之后,我们是不是会有个想法,这段文字表面上是写莺儿,其实文章的重点是在写宝钗,是由莺儿巧妙地引出宝钗,最后归结到“金玉良缘”上,文中大段的对中国结的形状、颜色等的说明,只是一个障眼法。文章这种人物描写也称为“分身法”,分身法是红楼梦中高妙笔法的一种。黛玉的分身有晴雯、龄官、芳官等,宝钗的分身有莺儿、袭人等。一般而言,丫鬟都承担着小姐的分身职能,小厮承担爷们的分身职能。在不便的时候用分身来写正身,这就极大第提高塑造主角的空间。分身法又叫一石二鸟、一石多鸟,脂砚斋所说的一笔多写。“黄金莺巧结梅花络”直接写莺儿的心灵手巧,间接写宝钗笼络人心,直接写莺儿巧妙引出宝钗,间接写宝钗用金线络住宝玉。
参考文献:
[1] 李柳.“中国结”的渊源.艺海[J] .2011(08)
[2] 李希凡、李萌. 红楼梦人物论[M] . 东方出版中心2014
[3] 邓加荣.全在破译红楼梦[M] .文汇出版社2011
[4] 刘隆复.红楼梦探原[M] .辽宁大学出版社2009年
[5] 洪秋蕃.红楼梦考证[M] .上海图书馆1935(59)
[6] 洪秋蕃.红楼梦考证[M] .上海图书馆1935(60)
[7] 洪秋蕃.红楼梦考证[M] .上海图书馆1935(61)
[8] 洪秋蕃.红楼梦考证[M] .上海图书馆1935(61)
㈢ 红楼梦第35回的主要内容
《红楼梦》第三十五回:白玉钏亲尝莲叶羹,黄金莺巧结梅花络
宝钗因晚间受薛蟠委曲,又记挂母亲,所以早起。黛玉起得更早,是专怜宝玉,又不好进院,独立花阴之下,其千思万想,一夜无眠。
宝玉要吃小荷叶儿莲蓬汤,凤姐叫做十来碗大家吃,并自告奋勇做东,银子从她账上支。凤姐叫莺儿和玉钏给宝玉送汤。玉钏儿叫婆子端汤,自己空手走。
宝玉叫玉钏儿尝汤。袭人叫宝玉请莺儿为其打络子,宝钗主动提出给宝玉打。袭人得了王夫人两碗赏菜感到意外;宝玉不在乎;宝钗深明其意。
(3)巧结梅花络扩展阅读
本章回人物介绍
1、袭人,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中人物,花姓,金陵十二钗又副册第二位,宝玉房里四个大丫鬟之首。
花袭人,原名花珍珠。宝玉的大丫鬟,比宝玉大上个两岁,与薛宝钗、香菱、晴雯同龄,又与林黛玉同一天的生日。
原是外边寻常人家之女,小时候花家迫于生计而把她卖了死契给了贾府作丫鬟,与平儿、鸳鸯、琥珀、素云、紫鹃、彩霞、金钏儿、玉钏儿、麝月、翠墨、翠缕、可人,茜雪等人一起长大,无话不谈。后又与香菱交好。
珍珠起先侍奉贾母、史湘云几年,后被贾母喜袭人心地纯良,又赐给了贾宝玉,宝玉知她本姓花,想起“花气袭人知昼暖”,便改名袭人。贾府中人与她略亲厚的称袭人姑娘。
2、薛宝钗,是曹雪芹著长篇章回体小说《红楼梦》中的女主角。薛宝钗是贾宝玉的妻子,金陵十二钗之首。她容貌丰美,举止娴雅,博学多才,因此受到贾府上下一致好评。
薛宝钗出身于书香继世的大官富贵之家,但父亲早亡,有母亲(薛姨妈)和哥哥(薛蟠)。宝钗进京后,与母亲薛夫人、哥哥薛蟠在贾母和王夫人的盛情款留下客居在荣国府。
后来贾家为了家族利益与薛家结亲,在贾薛两家的安排下,贾宝玉与薛宝钗成婚,名为金玉良缘,实为四大家族间的政治联姻。二人虽齐眉举案,却到底意难平。
㈣ 红楼梦第三十五回概括 红楼梦第三十五回主要内容
1、第三十五回 白玉钏亲尝莲叶羹 黄金莺巧结梅花络
2、黛玉独立花阴远望怡红院,感念有父母之好,泪珠满面。紫鹃劝吃药,黛玉回,逗鹦哥作戏,教诗词。宝钗见母亲,两人哭一场,薛蟠作揖赔不是。薛姨妈宝钗进园瞧宝玉。宝玉念吃荷叶莲蓬汤,贾母一叠声叫人做,凤姐命人取模子挂己帐。
3、宝钗言凤姐巧不过贾母,贾母说不大说话人的好处,赞宝钗好过贾家四个丫头。袭档链人提醒,宝玉烦莺儿打络子。贾母等出园分坐吃饭,命玉钏莺儿给宝玉送饭。宝玉温存和气问玉钏,哄玉钏拿汤尝汤。傅试家遣二嬷嬷请安,宝玉接见说话,搭尘不意碰翻玉钏手中汤,不顾己疼而问玉钏。
4、两婆子出,笑宝玉呆,谈旧日奇情异事。莺儿问打络子,宝玉说闲话。宝行枝孙钗至,笑言不如络玉,宝玉喜之不尽,叫袭人取金线。王夫人指名给袭人送菜,袭人吃过饭,洗手拿线。邢夫人送果子与宝玉,宝玉使秋纹拿一半给黛玉。
㈤ 在红楼梦中谁弄的梅花络
在《红楼梦》中黄金森清渣莺弄的梅花络。
在第三十五回中“黄金莺巧结梅花络”一节,更是用浓郁的笔墨描写莺儿利用打中国结的方法打“绦子”和“络子”。据莺儿讲,她打的花样有“一炷香,朝天镫,象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其中,如方胜、连环、梅花等,也还是打中国结时常常要用到的基此悄本样式。
从《红楼梦》的描写中不难看出,在当时的日常生活中,有大量的物品要靠女性用打中国结的方法进行装饰,仅书中提到的就有“正派扇子、香坠儿、汗巾子”、扇套,还有装东西用的“络子”,即线结的小袋子。
㈥ 黄金莺巧结梅花络出自哪里
《红楼梦》第三十五回 白玉钏亲尝莲叶羹黄金莺巧结梅花络
宝钗因晚间受薛蟠委曲,又记挂母亲,所以早起。黛玉起得更早,是专怜宝玉,又不好进院,独立花阴之下,其千思万想,一夜无眠。宝玉要吃小荷叶儿莲蓬汤,凤姐叫做十来碗大家吃,并自告奋勇做东,银子从她账上支。凤姐叫莺儿和玉钏给宝玉送汤。玉钏儿叫婆子端汤,自己空手走。宝玉叫玉钏儿尝汤。袭人叫宝玉请莺儿为其打络子,宝钗主动提出给宝玉打。袭人得了王夫人两碗赏菜感到意外;宝玉不在乎;宝钗深明其意。
《红楼梦》,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首,清代作家曹雪芹创作的章回体长篇小说。早期仅有前八十回抄本流传,原名《石头记》。程伟元搜集到后四十回残稿,邀请高鹗协同整理出版百二十回全本 ,定名《红楼梦》。亦有版本作《金玉缘》《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㈦ 红楼梦中谁弄的梅花
是黄金莺巧结梅花络。
她是薛宝钗的贴身丫鬟,小名莺儿。她和宝钗是非常亲近的。莺儿娇媚可爱,心思细巧,她看了通灵宝玉上的两句话后,便说与宝钗金锁上的两句话正好是一对儿。
剧情简介
巍巍皇城,紫气东来。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尽享泼天财富,却不知富贵终有尽,屋子沉湎于纸醉金迷之中,不愿苏醒。在荣国府,含玉而生的公子哥贾宝玉与好姐妹们无忧无虑地成长。
吟诗作赋,猜谜烹肉,兼带诌些感时伤怀的矫情文字。他与妹妹林黛玉两小无猜,互有所属,然几番试探,倒惹得误会连连。繁花烂漫、歌舞升平的大观园,锁不住那心底的寂寞。
护不住那嫩蕊芳沁,儿女情长何处寻,生离死别自悲吟,一任如花美眷为暴风雨摧残凋零,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妙玉的第一次出场就与梅花联系在一起,如果说妙玉的第一次出场是采用正面描写,相当于妙玉正传的话,那么妙玉的第二次出场,采用的则是侧面描写。
㈧ 红楼35回
第三十五回白玉钏亲尝莲叶羹黄金莺巧结梅花络
话说宝钗分明听见林黛玉刻薄他,因记挂着母亲哥哥,并不回头,一径去了。这里林黛玉还自立于花阴之下,远远的却向怡红院内望着,只见李宫裁、迎春、探春、惜春并各项人等都向怡红院内去过之后,一起一起的散尽了,只不见凤姐儿来,心里自己盘算道:“如何他不来瞧宝玉?便是有事缠住了,他必定也是要来打个花胡哨,讨老太太和太太的好儿才是。今儿这早晚不来,必有原故。”
一面猜疑,一面抬头再看时,只见花花簇簇一群人又向怡红院内来了。定眼看时,只见贾母搭着凤姐儿的手,后头邢夫人王夫人跟着周姨娘并丫鬟媳妇等人都进院去了。黛玉看了不觉点头,想起有父母的人的好处来,早又泪珠满面。
少顷,只见宝钗薛姨妈等也进入去了。忽见紫鹃从背后走来,说道:“姑娘吃药去罢,开水又冷了。”
黛玉道:“你到底要怎么样?只是催,我吃不吃,管你什么相干!”
紫鹃笑道:“咳嗽的才好了些,又不吃药了。如今虽然是五月里,天气热,到李雹信底也该还小心些。大清早起,在这个潮地方站了半日,也该回去歇息歇息了。”一
句话提醒了黛玉,方觉得有点腿酸,呆了半日,方慢慢的扶着紫鹃,回潇湘馆来。
一进院门,只见满地下竹影参差,苔痕浓淡,不觉又想起《西厢记》中所云“幽僻处可有人行,点苍苔白露泠泠”二句来,
因暗暗的叹道:“双文,双文,诚为命薄人矣。然你虽命薄,尚有孀母弱弟,今日林黛玉之命薄,一并连孀母弱弟俱无。
古人云‘佳人命薄’,然我又非佳人,何命薄胜于双文哉!”一面想,一面只管走,不防廊上的鹦哥见林黛玉来了,嘎的一声扑了下来,倒吓了一跳,因说道:“作死的,又扇了我一头灰。”
那鹦哥仍飞上架去,便叫:“雪雁,快掀帘子,姑娘来了。”
黛玉便止住步,以手扣架道:“添了食水不曾?”。
那鹦哥便长叹一声,竟大似林黛玉素日吁嗟音韵,接着念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黛玉紫鹃听了都笑起来。紫鹃笑道:“这都是素日姑娘念的,难为他怎么记了。”
黛玉便令将架摘下来,另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于是进了屋子,在月洞窗内坐了。吃毕药,只见窗外竹影映入纱来,满屋内阴阴翠润,几簟diàn生凉。黛玉无可释闷,便隔着纱窗调逗鹦哥作戏,又将素日所喜的诗词也教与他念。这且不在话下。
且说薛宝钗来至家中,只见母亲正自梳头呢。一见他来了,便说道:“你大清早起跑来作什么?”
宝钗道:“我瞧瞧妈身上好不好。昨儿我去了,不知他可又过来闹了没有?”一面说,一面在他母亲身旁坐了,由不得哭将起来。
薛姨妈见他一哭,自己撑不住,也就哭了一场,一面又劝他:“我的儿,你别委曲了,你等我处分他。你要有个好歹,我指望那一个来!”
薛蟠在外边听见,连忙跑了过来,对着宝钗,左一个揖,右一个揖,只说:“好妹妹,恕我这一次罢!原是我昨儿吃了酒,回来的晚了,路上撞客着了,来家未醒,不知胡说了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怨不得你哪轮生气。”
宝钗原是掩面哭的,听如此说,由不得又好笑了,遂抬头向地下啐了一口,说道:“你不用做这些像生儿。我知道你的心里多嫌我们娘儿两个,是要变着法儿叫我们离了你,你就心净了。”
薛蟠听说,连忙笑道:“妹妹这话从那里说起来的,这样我连立足之地都没了。妹妹从来不是这样多心说歪话的人。”
薛姨妈忙又接着道:“你只会听见你妹妹的歪话,难道昨儿晚上你说的那话就应该的不成?当真是你发昏了!”
薛蟠道:“妈也不必生气,妹妹也不用烦恼,从今以后我再不同他们一处吃酒闲逛如何?”
宝钗笑道:“这不明白过来了!”
薛姨妈道:“你要有这个横劲肆碧,那龙也下蛋了。”
薛蟠道:“我若再和他们一处逛,妹妹听见了只管啐我,再叫我畜生,不是人,如何?何苦来,为我一个人,娘儿两个天天操心!妈为我生气还有可恕,若只管叫妹妹为我操心,我更不是人了。如今父亲没了,我不能多孝顺妈多疼妹妹,反教娘生气妹妹烦恼,真连个畜生也不如了。”口里说着,眼睛里禁不起也滚下泪来。
薛姨妈本不哭了,听他一说又勾起伤心来。宝钗勉强笑道:“你闹够了,这会子又招着妈哭起来了。”
薛蟠听说,忙收了泪,笑道:“我何曾招妈哭来!罢,罢,罢,丢下这个别提了。叫香菱来倒茶妹妹吃。”
宝钗道:“我也不吃茶,等妈洗了手,我们就过去了。”
薛蟠道:“妹妹的项圈我瞧瞧,只怕该炸一炸去了。”
宝钗道:“黄澄澄的又炸他作什么?”
薛蟠又道:“妹妹如今也该添补些衣裳了。要什么颜色花样,告诉我。”
宝钗道:“连那些衣服我还没穿遍了,又做什么?”一时薛姨妈换了衣裳,拉着宝钗进去,薛蟠方出去了。
这里薛姨妈和宝钗进园来瞧宝玉,到了怡红院中,只见抱厦里外回廊上许多丫鬟老婆站着,便知贾母等都在这里。母女两个进来,大家见过了,只见宝玉躺在榻上。
薛姨妈问他可好些。宝玉忙欲欠身,口里答应着“好些”,又说:“只管惊动姨娘,姐姐,我禁不起。”
薛姨妈忙扶他睡下,又问他:“想什么,只管告诉我。”
宝玉笑道:“我想起来,自然和姨娘要去的。”王夫人又问:“你想什么吃?回来好给你送来的。”
宝玉笑道:“也倒不想什么吃,倒是那一回做的那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还好些。”
凤姐一旁笑道:“听听,口味不算高贵,只是太磨牙了。巴巴的想这个吃了。”
贾母便一叠声的叫人做去。凤姐儿笑道:“老祖宗别急,等我想一想这模子谁收着呢。”因回头吩咐个婆子去问管厨房的要去。
那婆子去了半天,来回说:“管厨房的说,四副汤模子都交上来了。”
凤姐儿听说,想了一想,道:“我记得交给谁了,多半在茶房里。”一面又遣人去问管茶房的,也不曾收。次后还是管金银器皿的送了来。
薛姨妈先接过来瞧时,原来是个小匣子,里面装着四副银模子,都有一尺多长,一寸见方,上面凿着有豆子大小,也有菊花的,也有梅花的,也有莲蓬的,也有菱角的,共有三四十样,打的十分精巧。因笑向贾母王夫人道:“你们府上也都想绝了,吃碗汤还有这些样子。若不说出来,我见这个也不认得这是作什么用的。”
凤姐儿也不等人说话,便笑道:“姑妈那里晓得,这是旧年备膳,他们想的法儿。不知弄些什么面印出来,借点新荷叶的清香,全仗着好汤,究竟没意思,谁家常吃他了。那一回呈样的作了一回,他今日怎么想起来了。”说着接了过来,递与个妇人,吩咐厨房里立刻拿几只鸡,另外添了东西,做出十来碗来。
王夫人道:“要这些做什么?”
凤姐儿笑道:“有个原故:这一宗东西家常不大作,今儿宝兄弟提起来了,单做给他吃,老太太,姑妈,太太都不吃,似乎不大好。不如借势儿弄些大家吃,托赖连我也上个俊儿。”
贾母听了,笑道:“猴儿,把你乖的!拿着官中的钱你做人。”说的大家笑了。
凤姐也忙笑道:“这不相干。这个小东道我还孝敬的起。”便回头吩咐妇人,“说给厨房里,只管好生添补着做了,在我的帐上来领银子。”妇人答应着去了。
宝钗一旁笑道:“我来了这么几年,留神看起来,凤丫头凭他怎么巧,再巧不过老太太去。”
贾母听说,便答道:“我如今老了,那里还巧什么。当日我像凤哥儿这么大年纪,比他还来得呢。他如今虽说不如我们,也就算好了,比你姨娘强远了。你姨娘可怜见的,不大说话,和木头似的,在公婆跟前就不大显好。凤儿嘴乖,怎么怨得人疼他。”
宝玉笑道:“若这么说,不大说话的就不疼了?”
贾母道:“不大说话的又有不大说话的可疼之处,嘴乖的也有一宗可嫌的,倒不如不说话的好。”
宝玉笑道:“这就是了。我说大嫂子倒不大说话呢,老太太也是和凤姐姐的一样看待。若是单是会说话的可疼,这些姊妹里头也只是凤姐姐和林妹妹可疼了。”
贾母道:“提起姊妹,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万真,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宝丫头。”
薛姨妈听说,忙笑道:“这话是老太太说偏了。”
王夫人忙又笑道:“老太太时常背地里和我说宝丫头好,这倒不是假话。”
宝玉勾着贾母原为赞林黛玉的,不想反赞起宝钗来,倒也意出望外,便看着宝钗一笑。宝钗早扭过头去和袭人说话去了。
忽有人来请吃饭,贾母方立起身来,命宝玉好生养着,又把丫头们嘱咐了一回,方扶着凤姐儿,让着薛姨妈,大家出房去了。因问汤好了不曾,又问薛姨妈等:“想什么吃,只管告诉我,我有本事叫凤丫头弄了来咱们吃。”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也会怄他的。时常他弄了东西孝敬,究竟又吃不了多少。”
凤姐儿笑道:“姑妈倒别这样说。我们老祖宗只是嫌人肉酸,若不嫌人肉酸,早已把我还吃了呢。”
一句话没说了,引的贾母众人都哈哈的笑起来。宝玉在房里也撑不住笑了。袭人笑道:“真真的二奶奶的这张嘴怕死人!”
宝玉伸手拉着袭人笑道:“你站了这半日,可乏了?”一面说,一面拉他身旁坐了。
袭人笑道:“可是又忘了。趁宝姑娘在院子里,你和他说,烦他莺儿来打上几根络子。”
宝玉笑道:“亏你提起来。”说着,便仰头向窗外道:“宝姐姐,吃过饭叫莺儿来,烦他打几根络子,可得闲儿?”
宝钗听见,回头道:“怎么不得闲儿,一会叫他来就是了。”
贾母等尚未听真,都止步问宝钗。宝钗说明了,大家方明白。贾母又说道:“好孩子,叫他来替你兄弟作几根。你要无人使唤,我那里闲着的丫头多呢,你喜欢谁,只管叫了来使唤。”
薛姨妈宝钗等都笑道:“只管叫他来作就是了,有什么使唤的去处。他天天也是闲着淘气。”
大家说着,往前迈步正走,忽见史湘云,平儿,香菱等在山石边掐凤仙花呢,见了他们走来,都迎上来了。少顷至园外,王夫人恐贾母乏了,便欲让至上房内坐。贾母也觉腿酸,便点头依允。王夫人便令丫头忙先去铺设坐位。那时赵姨娘推病,只有周姨娘与众婆娘丫头们忙着打帘子,立靠背,铺褥子。贾母扶着凤姐儿进来,与薛姨妈分宾主坐了。薛宝钗史湘云坐在下面。王夫人亲捧了茶奉与贾母,李宫裁奉与薛姨妈。
贾母向王夫人道:“让他们小妯娌伏侍,你在那里坐了,好说话儿。”
王夫人方向一张小杌wù子上坐下,便吩咐凤姐儿道:“老太太的饭在这里放,添了东西来。”
凤姐儿答应出去,便令人去贾母那边告诉,那边的婆娘忙往外传了,丫头们忙都赶过来。王夫人便令“请姑娘们去”。请了半天,只有探春惜春两个来了,迎春身上不耐烦,不吃饭,林黛玉自不消说,平素十顿饭只好吃五顿,众人也不着意了。少顷饭至,众人调放了桌子。
凤姐儿用手巾裹着一把牙箸站在地下,笑道:“老祖宗和姑妈不用让,还听我说就是了。”
贾母笑向薛姨妈道:“我们就是这样。”
薛姨妈笑着应了。于是凤姐放了四双:上面两双是贾母薛姨妈,两边是薛宝钗史湘云的。王夫人李宫裁等都站在地下看着放菜。凤姐先忙着要干净家伙来,替宝玉拣菜。
少顷,荷叶汤来,贾母看过了。王夫人回头见玉钏儿在那边,便令玉钏与宝玉送去。凤姐道:“他一个人拿不去。”
可巧莺儿和喜儿都来了。宝钗知道他们已吃了饭,便向莺儿道:“宝兄弟正叫你去打络子,你们两个一同去罢。”
莺儿答应,同着玉钏儿出来。莺儿道:“这么远,怪热的,怎么端了去?”
玉钏笑道:“你放心,我自有道理。”说着,便令一个婆子来,将汤饭等物放在一个捧盒里,令他端了跟着,他两个却空着手走。一直到了怡红院门内,玉钏儿方接了过来,同莺儿进入宝玉房中。
袭人,麝月,秋纹三个人正和宝玉顽笑呢,见他两个来了,都忙起来,笑道:“你两个怎么来的这么碰巧,一齐来了。”一面说,一面接了下来。
玉钏便向一张杌wù子上坐了,莺儿不敢坐下。袭人便忙端了个脚踏来,莺儿还不敢坐。宝玉见莺儿来了,却倒十分欢喜,忽见了玉钏儿,便想到他姐姐金钏儿身上,又是伤心,又是惭愧,便把莺儿丢下,且和玉钏儿说话。袭人见把莺儿不理,恐莺儿没好意思的,又见莺儿不肯坐,便拉了莺儿出来,到那边房里去吃茶说话儿去了。
这里麝月等预备了碗箸来伺候吃饭。宝玉只是不吃,问玉钏儿道:“你母亲身子好?”
玉钏儿满脸怒色,正眼也不看宝玉,半日,方说了一个“好”字。宝玉便觉没趣,半日,只得又陪笑问道:“谁叫你给我送来的?”
玉钏儿道:“不过是奶奶太太们!”
宝玉见他还是这样哭丧,便知他是为金钏儿的原故,待要虚心下气磨转他,又见人多,不好下气的,因而变尽方法,将人都支出去,然后又陪笑问长问短。
那玉钏儿先虽不悦,只管见宝玉一些性子没有,凭他怎么丧谤,他还是温存和气,自己倒不好意思的了,脸上方有三分喜色。
宝玉便笑求他:“好姐姐,你把那汤拿了来我尝尝。”
玉钏儿道:“我从不会喂人东西,等他们来了再吃。”
宝玉笑道:“我不是要你喂我。我因为走不动,你递给我吃了,你好赶早儿回去交代了,你好吃饭的。我只管耽误时候,你岂不饿坏了。你要懒待动,我少不了忍了疼下去取来。”说着便要下床来,紥挣起来,禁不住嗳哟之声。
玉钏儿见他这般,忍不住起身说道:“躺下罢!那世里造了来的业,这会子现世现报。教我那一个眼睛看的上!”一面说,一面哧的一声又笑了,端过汤来。
宝玉笑道:“好姐姐,你要生气只管在这里生罢,见了老太太,太太可放和气些,若还这样,你就又捱骂了。”
玉钏儿道:“吃罢,吃罢!不用和我甜嘴蜜舌的,我可不信这样话!”说着,催宝玉喝了两口汤。
宝玉故意说:“不好吃,不吃了。”
玉钏儿道:“阿弥陀佛!这还不好吃,什么好吃。”
宝玉道:“一点味儿也没有,你不信,尝一尝就知道了。”玉钏儿真就赌气尝了一尝。
宝玉笑道:“这可好吃了。”
玉钏儿听说,方解过意来,原是宝玉哄他吃一口,便说道:“你既说不好吃,这会子说好吃也不给你吃了。”
宝玉只管央求陪笑要吃,玉钏儿又不给他,一面又叫人打发吃饭。
丫头方进来时,忽有人来回话:“傅二爷家的两个嬷嬷来请安,来见二爷。”宝玉听说,便知是通判傅试家的嬷嬷来了。那傅试原是贾政的门生,历年来都赖贾家的名势得意,贾政也着实看待,故与别个门生不同,他那里常遣人来走动。
宝玉素习最厌愚男蠢女的,今日却如何又令两个婆子过来?其中原来有个原故:只因那宝玉闻得傅试有个妹子,名唤傅秋芳,也是个琼闺秀玉,常闻人传说才貌俱全,虽自未亲睹,然遐思遥爱之心十分诚敬,不命他们进来,恐薄了傅秋芳,因此连忙命让进来。
那傅试原是暴发的,因傅秋芳有几分姿色,聪明过人,那傅试安心仗着妹妹要与豪门贵族结姻,不肯轻意许人,所以耽误到如今。目今傅秋芳年已二十三岁,尚未许人。争奈那些豪门贵族又嫌他穷酸,根基浅薄,不肯求配。那傅试与贾家亲密,也自有一段心事。
今日遣来的两个婆子偏生是极无知识的,闻得宝玉要见,进来只刚问了好,说了没两句话。那玉钏见生人来,也不和宝玉厮闹了,手里端着汤只顾听话。
宝玉又只顾和婆子说话,一面吃饭,一面伸手去要汤。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人,不想伸猛了手,便将碗碰翻,将汤泼了宝玉手上。
玉钏儿倒不曾烫着,唬了一跳,忙笑了,“这是怎么说!”慌的丫头们忙上来接碗。
宝玉自己烫了手倒不觉的,却只管问玉钏儿:“烫了那里了?疼不疼?”
玉钏儿和众人都笑了。玉钏儿道:“你自己烫了,只管问我。”
宝玉听说,方觉自己烫了。众人上来连忙收拾。宝玉也不吃饭了,洗手吃茶,又和那两个婆子说了两句话。然后两个婆子告辞出去,晴雯等送至桥边方回。
那两个婆子见没人了,一行走,一行谈论。这一个笑道:“怪道有人说他家宝玉是外像好里头糊涂,中看不中吃的,果然有些呆气。他自己烫了手,倒问人疼不疼,这可不是个呆子?”
那一个又笑道:“我前一回来,听见他家里许多人抱怨,千真万真的有些呆气。大雨淋的水鸡似的,他反告诉别人‘下雨了,快避雨去罢。’你说可笑不可笑?时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咕哝哝的。且是连一点刚性也没有,连那些毛丫头的气都受的。爱惜东西,连个线头儿都是好的;糟踏起来,那怕值千值万的都不管了。”两个人一面说,一面走出园来,辞别诸人回去,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袭人见人去了,便携了莺儿过来,问宝玉打什么络子。宝玉笑向莺儿道:“才只顾说话,就忘了你。烦你来不为别的,却为替我打几根络子。”
莺儿道:“装什么的络子?”
宝玉见问,便笑道:“不管装什么的,你都每样打几个罢。”
莺儿拍手笑道:“这还了得!要这样,十年也打不完了。”
宝玉笑道:“好姐姐,你闲着也没事,都替我打了罢。”
袭人笑道:“那里一时都打得完,如今先拣要紧的打两个罢。”
莺儿道:“什么要紧,不过是扇子,香坠儿,汗巾子。”
宝玉道:“汗巾子就好。”
莺儿道:“汗巾子是什么颜色的?”
宝玉道:“大红的。”
莺儿道:“大红的须是黑络子才好看的,或是石青的才压的住颜色。”
宝玉道:“松花色配什么?”
莺儿道:“松花配桃红。”
宝玉笑道:“这才娇艳。再要雅淡之中带些娇艳。”
莺儿道:“葱绿柳黄是我最爱的。”
宝玉道:“也罢了,也打一条桃红,再打一条葱绿。”
莺儿道:“什么花样呢?”
宝玉道:“共有几样花样?”
莺儿道:“一炷香,朝天凳,像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
宝玉道:“前儿你替三姑娘打的那花样是什么?”
莺儿道:“那是攒心梅花。”
宝玉道:“就是那样好。”一面说,一面叫袭人刚拿了线来,窗外婆子说“姑娘们的饭都有了。”宝玉道:“你们吃饭去,快吃了来罢。”
袭人笑道:“有客在这里,我们怎好去的!”莺儿一面理线,一面笑道:“这话又打那里说起,正经快吃了来罢。”袭人等听说方去了,只留下两个小丫头听呼唤。
宝玉一面看莺儿打络子,一面说闲话,因问他“十几岁了?”莺儿手里打着,一面答话说:“十六岁了。”
宝玉道:“你本姓什么?”
莺儿道:“姓黄。”
宝玉笑道:“这个名姓倒对了,果然是个黄莺儿。”
莺儿笑道:“我的名字本来是两个字,叫作金莺。姑娘嫌拗口,就单叫莺儿,如今就叫开了。”
宝玉道:“宝姐姐也算疼你了。明儿宝姐姐出阁,少不得是你跟去了。”莺儿抿嘴一笑。
宝玉笑道:“我常常和袭人说,明儿不知那一个有福的消受你们主子奴才两个呢。”
莺儿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姑娘有几样世人都没有的好处呢,模样儿还在次。”
宝玉见莺儿娇憨婉转,语笑如痴,早不胜其情了,那更提起宝钗来!便问他道:“好处在那里?好姐姐,细细告诉我听。”
莺儿笑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又告诉他去。”
宝玉笑道:“这个自然的。”正说着,只听外头说道:“怎么这样静悄悄的!”二人回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宝钗来了。
宝玉忙让坐。宝钗坐了,因问莺儿“打什么呢?”一面问,一面向他手里去瞧,才打了半截。宝钗笑道:“这有什么趣儿,倒不如打个络子把玉络上呢。”
一句话提醒了宝玉,便拍手笑道:“倒是姐姐说得是,我就忘了。只是配个什么颜色才好?”
宝钗道:“若用杂色断然使不得,大红又犯了色,黄的又不起眼,黑的又过暗。等我想个法儿:把那金线拿来,配着黑珠儿线,一根一根的拈上,打成络子,这才好看。”
宝玉听说,喜之不尽,一叠声便叫袭人来取金线。正值袭人端了两碗菜走进来,告诉宝玉道:“今儿奇怪,才刚太太打发人给我送了两碗菜来。”
宝玉笑道:“必定是今儿菜多,送来给你们大家吃的。”
袭人道:“不是,指名给我送来的,还不叫我过去磕头。这可是奇了。”
宝钗笑道:“给你的,你就吃了,这有什么可猜疑的。”
袭人笑道:“从来没有的事,倒叫我不好意思的。”
宝钗抿嘴一笑,说道:“这就不好意思了?明儿比这个更叫你不好意思的还有呢。”
袭人听了话内有因,素知宝钗不是轻嘴薄舌奚落人的,自己方想起上日王夫人的意思来,便不再提,将菜与宝玉看了,说:“洗了手来拿线。”说毕,便一直的出去了。吃过饭,洗了手,进来拿金线与莺儿打络子。此时宝钗早被薛蟠遣人来请出去了。
这里宝玉正看着打络子,忽见邢夫人那边遣了两个丫鬟送了两样果子来与他吃,问他“可走得了?若走得动,叫哥儿明儿过来散散心,太太着实记挂着呢。”
宝玉忙道:“若走得了,必请太太的安去。疼的比先好些,请太太放心罢。”
一面叫他两个坐下,一面又叫秋纹来,把才拿来的那果子拿一半送与林姑娘去。
秋纹答应了,刚欲去时,只听黛玉在院内说话,宝玉忙叫“快请”。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㈨ 红楼梦中第三十五回中“黄金莺巧结梅花络”是否表明莺儿是宝玉的妾
不是的,本回故事题目是为了和《白玉钏亲尝莲叶汤》对应。本身这故事是没有版多大意义的。莺儿的权描写是为了引出莺儿的心灵手巧(为后文埋伏笔),薛宝钗别出心裁的提议“把玉络上”,也是为后文埋伏笔。也间接引出贾宝玉对金钏和玉钏的情感和动作,表达了他对金钏的追忆和愧意,以及对玉钏的补偿,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