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鹿白描
⑴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寫到魯迅參拜梅花鹿為什麼參拜
1、原因
舊時私塾都有孔子牌位供學生老師祭拜,魯迅的老師壽鏡吾有點反傳統思想所以不設孔子牌位,但又不能徹底免俗市,於是就對著應該放牌位的地方拜一下。
2、原文簡介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是魯迅於1926年寫的一篇童年妙趣生活的回憶性散文,此文被收入《朝花夕拾》。全文描述了色調不同,情韻各異的兩大景片:百草園和三味書屋。作者寫百草園,以「樂」為中心,採用白描手法,以簡約生動的文字,描繪了一個奇趣無窮的兒童樂園,其間穿插「美女蛇」的傳說和冬天雪地捕鳥的故事,動靜結合,詳略得當,趣味無窮。三味書屋則是一個充全不同的世界,作者逼真地寫出了三味書屋的陳腐味,說它是「全城中稱為最嚴厲的書塾」,兒童在那裡受到規矩的束縛。但作者並末將三味書屋寫得死氣沉沉,而是通過課間學生溜到後園嬉耍,老私塾先生在課堂上入神讀書學生乘機偷樂兩個小故事的敘述,使三味書屋充滿了諧趣,表現了兒童不可壓抑的快樂天性。
3、簡析
這篇散文敘事生動,寫人也出色,最感人的是塾師形象。對先生這個人物也有不同的看法,有的認為他是一個封建老頑固,作者對他是暴露和抨擊的,其實不然,如作品所暗示的,魯迅對先生是「很恭敬」的,作品一開始便以簡潔的線條描繪出他古樸的形象,接著,以肯定語句,介紹了他的品性。在魯迅的筆下,這位老先生似乎也並不太「嚴厲」,學生行禮,他在一旁「和藹」地回拜,備有一條「戒尺」,定有「罰跪」的規則,但都不「常用」。通常也只是「瞪幾眼」,大聲嚷道:「讀書。」管制似乎也並不太嚴,學生不是都能溜到小花園里頑皮,課間也能偷偷地嬉耍,但他刻板、迂倔,顯然在他看來學生是只許攻讀經書子集,其他都是不正經的,不許涉獵。課讀那一場景卻又映現了他情性的另一方面:朴真。只見學生都悄沒聲兒各自嬉戲去了,就他一人大聲讀書,面帶「微笑」,「將頭仰起,搖著,向後面拗過去,拗過去」。那聲音,那表情,那動作,自我陶醉,神遊其間,真是活顯出一個迂老夫子的天真靈魂,可愛極了。不可否認,魯迅在對這位善良老人的描繪中,隱含有調侃之意,但其間多的是溫和的微笑,眷念的深情。
⑵ 1918年戰爭事介改遍作文
魯迅(1881.9.25—1936.10.19),現代著名思想家、文學家、革命家。原名周樟壽,後改名為周樹人,字豫山、豫才;1918年發表了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時正式用筆名——魯迅。被譽為現代文學的一面旗幟。奠定了新文學運動的基石。他的著作主要以小說、雜文為主,代表作有:小說集《吶喊》《彷徨》《故事新編》等,散文集《朝花夕拾》(原名《舊事重提》),散文詩集《野草》,雜文集《熱風》、《華蓋集》、《三閑集》、《二心集》、《而已集》、《且介亭雜文二集》、《且介亭雜文末編》、《南腔北調集》;〈論文集《墳》白話小說《狂人日記》等。
魯迅的小說、散文、詩歌、雜文共數十篇(首)被選入中、小學語文課本等,已成為家喻戶曉的藝術形象小說《祝福》、《阿Q正傳》、《葯》等先後被改編成電影。北京、上海、廣州、廈門等地先後建立了魯迅博物館、紀念館等,同時他的作品被譯成英、日、俄、西、法、德等50多種文字,在世界各地擁有廣大的讀者。
魯迅以筆代戈、奮筆疾書,戰斗一生,被譽為「民族魂」。毛澤東評價他是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是中華文化革命的主將。「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是魯迅先生一生的寫照。
辛亥革命後,曾任南京臨時政府和北京政府教育部部員、僉事等職,兼在北京大學、女子師范大學等校授課。1918年5月,首次用「魯迅」的筆名,發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奠定了新文學運動的基石。五四運動前後,參加《新青年》雜志工作,成為「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主將。
作品
1.《藤野先生》
東京也無非是這樣。上野的櫻花爛漫的時節,望去確也像緋紅的輕雲,但花下
也缺不了成群結隊的「清國留學生」的速成班,頭頂上盤著大辮子,頂得學生制帽
的頂上高高聳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辮子,盤得平的,除下帽來,油光可
鑒,宛如小姑娘的發髻一般,還要將脖子扭幾扭。實在標致極了。
中國留學生會館的門房裡有幾本書買,有時還值得去一轉;倘在上午,裡面的
幾間洋房裡倒也還可以坐坐的。但到傍晚,有一間的地板便常不免要咚咚咚地響得
震天,兼以滿房煙塵斗亂;問問精通時事的人,答道,「那是在學跳舞。」
到別的地方去看看,如何呢?
我就往仙台的醫學專門學校去。從東京出發,不久便到一處驛站,寫道:日暮
里。不知怎地,我到現在還記得這名目。其次卻只記得水戶了,這是明的遺民朱舜
水先生客的地方。仙台是一個市鎮,並不大;冬天冷得利害;還沒有中國的學生。
大概是物以希為貴罷。北京的白菜運往浙江,便用紅頭繩系住菜根,倒掛在水
里店頭,尊為「膠菜」;福建野生著的蘆薈,一到北京就請進溫室,且美其名曰「龍
舌蘭」。我到仙台也頗受了這樣的優待,不但學校不收學費,幾個職員還為我的食
宿操心。我先是住在監獄旁邊一個客店裡的,初冬已經頗冷,蚊子卻還多,後來用
被蓋了全身,用衣服包了頭臉,只留兩個鼻孔出氣。在這呼吸不息的地方,蚊子竟
無從插嘴,居然睡安穩了。飯食也不壞。但一位先生卻以為這客店也包辦囚人的飯
食,我住在那裡不相宜,幾次三番,幾次三番他說。我雖然覺得客店兼辦囚人的飯
食和我不相於,然而好意難卻,也只得別尋相宜的住處了。於是搬到別一家,離監
獄也很遠,可惜每天總要喝難以下咽的芋梗湯。
從此就看見許多陌生的先生,聽到許多新鮮的講義。解剖學是兩個教授分任的。
最初是骨學。其時進來的是一個黑瘦的先生,八字須,戴著眼鏡,挾著一疊大大小
小的書。一將書放在講台上,便用了緩慢而很有頓挫的聲調,向學生介紹自己道:
「我就是叫作藤野嚴九郎的……。」
後來有幾個人笑起來了。他接著便講述解剖學在日本發達的歷史,那些大大小
小的書,便是從最初到現今關於這一門學問的著作。起初有幾本是線裝的;還有翻
刻中國譯本的,他們的翻譯和研究新的醫學,並不比中國早。
那坐在後面發笑的是上學年不及格的留級學生,在校已經一年,掌故頗為熟悉
的了。他們便給新生講演每個教授的歷史。這藤野先生,據說是穿衣服太模糊了,
有時竟會忘記帶領結;冬天是一件舊外套,寒顫顫的,有一回上火車去,致使管車
的疑心他是扒手,叫車里的客人大家小心些。
他們的話大概是真的,我就親見他有一次上講堂沒有帶領結。
這了一長星期,大約是星期六,他使助手來叫我了。到得研究室,見他坐在人
骨和許多單獨的頭骨中間,──他其時正在研究著頭骨,後來有一篇論文在本校的
雜志上發表出來。
「我的講義,你能抄下來么?」他問。
「可以抄一點。」
「拿來我看!」
我交出所抄的講義去,他收下了,第二三天便還我,並且說,此後每一星期要
送給他看一回。我拿下來打開看時,很吃了一驚,同時也感到一種不安和感激。原
來我的講義已經從頭到末,都用紅筆添改過了,不但增加了許多脫漏的地方,連文
法的錯誤,也部一一訂正。這樣一直繼續到教完了他所擔任的功課:骨學,血管學,
神經學。
可惜我那時太不用功,有時也很任性。還記得有一回藤野先生將我叫到他的研
究室里去,翻出我那講義上的一個圖來,是下臂的血管,指著,向我和藹的說道:
「你看,你將這條應管移了一點位置了。──自然,這樣一移,的確比較的好
看些,然而解剖圖本是美術,實物是那麼樣的,我們沒法改換它。現在我給你改好
了,以後你要全照著黑板上那樣的畫。」
但是我還不服氣,口頭答應著,心裡卻想道:
「圖還是我畫的不錯;至於實在的情形,我心裡自然記得的。」
學年試驗完畢之後,我便到東京玩了一夏天,秋初再回學校,成績早已發表了,
同學一百餘人之中,我在中間,不過是沒有落第。這回藤野先生所擔任的功課,是
解剖實習和局部解剖學。
解剖實習了大概一星期,他又叫我去了,很高興地,仍用了極有抑揚的聲調對
我說道:
我因為聽說中國人是很敬重鬼的,所以很擔心,怕你不肯解剖屍體。現在總算
放心了,沒有這回事。」
但他也偶有使我很為難的時候。他聽說中國的女人是裹腳的,但不知道詳細,
所以要問我怎麼裹法,足骨變成怎樣的畸形,還吧息道,「總要看一看才知道。究
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有一天,本級的學生會幹事到我寓里來了,要借我的講義看。我檢出來交給他
們,卻只翻檢了一通,並沒有帶走。但他們一走,郵差就送到一封很厚的信,拆開
看時,第一句是:
「你改悔罷!」
這是《新約》上的句子罷,但經托爾斯泰新近引用過的。其時正值日俄戰爭,
托老先生便寫了一封信給俄國和日本的皇帝的信,開首便是這一句。日本報紙上很
斥責他的不遜,愛國青年也憤然,然而暗地裡卻早受了他的影響了。其次的話,大
略是說上午解剖學試驗的題目,是藤野先生在講義上做了記號,我預先知道的,所
以能有這樣的成績。末尾是匿名。
我這才回憶到前幾天的一件事。因為要開同級會,幹事便在黑板上寫廣告,末
一句是「請全數到會勿漏為要」,而且在「漏」字旁邊加了一個圈。我當時雖然覺
到圈得可笑,但是毫無介意,這回才悟出那字也在譏刺我了,猶言我得了教員漏泄
出來的題目。
我便將這事告知了藤野先生;有幾個和我熟識的同學也很不平,一同去詰責干
事托辭檢查的無禮,並且要求他們將檢查的結果,發表出來。終於這流言消滅了,
幹事卻又竭力運動,要收回那一封匿名信去。結末是我便將這托爾斯泰式的信退還
了他們。
中國是弱國,所以中國人當然是低能兒,分數在六十分以上,便不是自己的能
力了:也無怪他們疑惑,但我接著便有參觀槍斃中國人的命運了。第二年添教黴菌
學,細菌的形狀是全用電影來顯示的,一段落已完而還沒有到下課的時候,便影幾
片時事的片子,自然都是日本戰勝俄國的情形。但偏有中國人夾在里邊;給俄國人
做偵探,被日本軍捕獲,要槍斃了,圍著看的也是一群中國人;在講堂里的還有一
個我。
「萬歲!」他們都拍掌歡呼起來。
這種歡呼,是每看一片都有的,但在我,這一聲卻特別聽得刺耳。此後回中國
來,我看見那些閑看槍斃犯人的人們,他們也何嘗不酒醉似的喝采,──
嗚呼,
無法可想!但在那時那地,我的意見卻變化了。
到第二學年的終結,我便去尋藤野先生,告訴他我將不學醫學,並且離開這仙
台。他的臉色彷彿有些悲哀,似乎想說話,但竟沒有說。
「我想去學生物學,先生教給我的學問,也還有用的。」其實我並沒有決意耍
學生物學,因為看得他有些凄然,便說了一個慰安他的謊話。
「為醫學而教的解剖學之類,怕於生物學也沒有什麼大幫助。」他嘆息說。
將走的前幾天,他叫我到他家裡去,交給我一張照相,後面寫著兩個字道:「惜
別」,還說希望將我的也送他。但我這時適值沒有照相了;他便叮囑我將來照了寄
給他,並且時時通信告訴他此後的狀況。
我離開仙合之後,就多年沒有照過相,又因為狀況也無聊,說起來無非使他失
望,便連信也怕敢寫了。經過的年月一多,話更無從說起,所以雖然有時想寫信,
卻又難以下筆,這樣的一直到現在,竟沒有寄過一封信和一張照片。從他那一面看
起來,是一去之後,杳無消息了。
但不知怎地,我總還時時記起他,在我所認為我師的之中,他是最使我感激,
給我鼓勵的一個。有時我常常想:他的對於我的熱心的希望,不倦的教誨,小而言
之,是為中國,就是希望中國有新的醫學;大而言之,是為學術,就是希望新的醫
學傳到中國去。他的性格,在我的眼裡和心裡是偉大的,雖然他的姓名並不為許多
人所知道。
他所改正的講義,我曾經訂成三厚本,收藏著的,將作為永久的紀念。不幸七
年前遷居的時候,中途毀壞了一口叫箱,失去半箱書,恰巧這講義也遺失在內了。
責成運送局去找尋,寂無回信。只有他的照相至今還掛在我北京寓居的東牆上,書
桌對面。每當夜間疲倦,正想偷懶時,仰面在燈光中瞥見他黑瘦的面貌,似乎正要
說出抑揚頓挫的話來,便使我忽又良心發現,而且增加勇氣了,於是點上一枝煙,
再繼續寫些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惡痛疾的文字。
2.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1)我家的後面有一個很大的園,相傳叫作百草園。現在是早已並屋子一起賣給朱文公的子孫了,連那最末次的相見也已經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 ;但那時卻是我的樂園。
2)不必說碧綠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欄,高大的皂莢樹,紫紅的桑葚;也不必說鳴蟬在樹葉里長吟,肥胖的黃蜂伏在菜花上,輕捷的叫天子(雲雀)忽然從草間直竄向雲霄里去了。單是周圍的短短的泥牆根一帶,就有無限趣味。油蛉在這里低唱, 蟋蟀們在這里彈琴。翻開斷磚來,有時會遇見蜈蚣;還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樑,便會啪的一聲,從後竅噴出一陣煙霧。何首烏藤和木蓮藤纏絡著,木蓮有蓮房一般的果實,何首烏有臃腫的根。有人說,何首烏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於是常常拔它起來,牽連不斷地拔起來,也曾因此弄壞了泥牆,卻從來沒有見過有一塊根像人樣。如果不怕刺,還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攢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葚要好得遠。
3)長的草里是不去的,因為相傳這園里有一條很大的赤練蛇。
4)長媽媽曾經講給我一個故事聽:先前,有一個讀書人住在古廟里用功,晚間,在院子里納涼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答應著,四面看時,卻見一個美女的臉露在牆頭上,向他一笑,隱去了。他很高興;但竟給那走來夜談的老和尚識破了機關。說他臉上有些妖氣,一定遇見「美女蛇」了;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喚人名,倘一答應,夜間便要來吃這人的肉的。他自然嚇得要,而那老和尚卻道無妨,給他一個小盒子,說只要放在枕邊,便可高枕而卧。他雖然照樣辦,卻總是睡不著,——當然睡不著的。到半夜,果然來了,沙沙沙!門外象是風雨聲。他正抖作一團時,卻聽得豁的一聲,一道金光從枕邊飛出,外面便什麼聲音也沒有了,那金光也就飛回來,斂在盒子里。後來呢?後來,老和尚說,這是飛蜈蚣,它能吸蛇的腦髓,美女蛇就被它治了。
5)結末的教訓是:所以倘有陌生的聲音叫你的名字,你萬不可答應他。
6)這故事很使我覺得做人之險,夏夜乘涼,往往有些擔心,不敢去看牆上,而且極想得到一盒老和尚那樣的飛蜈蚣。走到百草園的草叢旁邊時,也常常這樣想。但直到現在,總還沒有得到,但也沒有遇見過赤練蛇和美女蛇。叫我名字的陌生聲音自然是常有的,然而都不是美女蛇。
7)冬天的百草園比較的無味;雪一下,可就兩樣了。拍雪人(將自己的全形印在雪上)和塑雪羅漢需要人們鑒賞,這是荒園,人跡罕至,所以不相宜,只好來捕鳥。薄薄的雪,是不行的;總須積雪蓋了地面一兩天,鳥雀們久已無處覓食的時候才好。掃開一塊雪,露出地面,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篩來,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一條長繩,人遠遠地牽著,看鳥雀下來啄食,走到竹篩底下的時候,將繩子一拉,便罩住了。但所得的是麻雀居多,也有白頰的「張飛鳥」,性子很躁,養不過夜的。
8)這是閏土的父親所傳授的方法,我卻不大能用。明明見它們進去了,拉了繩,跑去一看,卻什麼都沒有,費了半天力,捉住的不過三四隻。閏土的父親是小半天便能捕獲幾十隻,裝在叉袋裡叫著撞著的。我曾經問他得失的緣由,他只靜靜地笑道:你太性急,來不及等它走到中間去。
9)我不知道為什麼家裡的人要將我送進書塾里去了,而且還是全城中稱為最嚴厲的書塾。也許是因為拔何首烏毀了泥牆罷,也許是因為將磚頭拋到間壁的梁家去了罷,也許是因為站在石井欄上跳下來吧罷……都無從知道。總而言之:我將不能常到百草園了。Ade,我的蟋蟀們!Ade,我的覆盆子們和木蓮們!
10)出門向東,不上半里,走過一道石橋,便是我的先生的家了。從一扇黑油的竹門進去,第三間是書房。中間掛著一塊匾道:三味書屋;匾下面是一幅畫,畫著一隻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樹下。沒有孔子牌位,我們便對著那匾和鹿行禮。第一次算是拜孔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
11)第二次行禮時,先生便和藹地在一旁答禮。他是一個高而瘦的老人,須發都花白了,還戴著大眼鏡。我對他很恭敬,因為我早聽到,他是本城中極方正,質朴,博學的人。
12)不知從那裡聽來的,東方朔也很淵博,他認識一種蟲,名曰「怪哉」,冤氣所化,用酒一澆,就消釋了。我很想詳細地知道這故事,但阿長是不知道的,因為她畢竟不淵博。現在得到機會了,可以問先生。
13)「先生,『怪哉』這蟲,是怎麼一回事?……」我上了生書,將要退下來的時候,趕忙問。
14)「不知道!」他似乎很不高興,臉上還有怒色了。
15)我才知道做學生是不應該問這些事的,只要讀書,因為他是淵博的宿儒,決不至於不知道,所謂不知道者,乃是不願意說。年紀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我遇見過好幾回了。
16)我就只讀書,正午習字,晚上對課。先生最初這幾天對我很嚴厲,後來卻好起來了,不過給我讀的書漸漸加多,對課也漸漸地加上字去,從三言到五言,終於到七言。
17)三味書屋後面也有一個園,雖然小,但在那裡也可以爬上花壇去折臘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樹上尋蟬蛻。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蒼蠅喂螞蟻,靜悄悄地沒有聲音。然而同窗們到園里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先生在書房裡便大叫起來:「人都到哪裡去了!」
18)人們便一個一個陸續走回去;一同回去,也不行的。他有一條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罰跪的規則,但也不常用,普通總不過瞪幾眼,大聲道:「讀書!」
19)於是大家放開喉嚨讀一陣書,真是人聲鼎沸。有念「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有念「笑人齒缺曰狗竇大開」的,有念「上九潛龍勿用」的,有念「厥土下上上錯厥貢苞茅橘柚」的……先生自己也念書。後來,我們的聲音便低下去,靜下去了,只有他還大聲朗讀著:
20)「鐵如意,指揮倜儻,一坐皆驚呢~~;金叵羅,顛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21)我疑心這是極好的文章,因為讀到這里,他總是微笑起來,而且將頭仰起,搖著,向後面拗過去,拗過去。
22)先生讀書入神的時候,於我們是很相宜的。有幾個便用紙糊的盔甲套在指甲上做戲。我是畫畫兒,用一種叫作「荊川紙」的,蒙在小說的綉像上一個個描下來, 像習字時候的影寫一樣。讀的書多起來,畫的畫也多起來;書沒有讀成,畫的成績卻不少了,最成片斷的是《盪寇志》和《西遊記》的綉像,都有一大本。後來,為要錢用,賣給一個有錢的同窗了。他的父親是開錫箔店的;聽說現在自己已經做了店主,而且快要升到紳士的地位了。這東西早已沒有了吧。
3.《五猖會》:
孩子們所盼望的,過年過節之外,大概要數迎神賽會的時候了。但我家的所在很偏僻,待到賽會的行列經過時,一定已在下午,儀仗之類,也減而又減,所剩的極其寥寥。往往伸著頸子等候多時,卻只見十幾個人抬著一個金臉或藍臉紅臉的神像匆匆地跑過去。於是,完了。
我常存著這樣的一個希望:這一次所見的賽會,比前一次繁盛些。可是結果總是一個「差不多」;也總是只留下一個紀念品,就是當神像還未抬過之前,化一文錢買下的,用一點爛泥,一點顏色紙,一枝竹簽和兩三枝雞毛所做的,吹起來會發出一種刺耳的聲音的哨子,叫作「吹都都」的,吡吡地吹它兩三天。
現在看看《陶庵夢憶》,覺得那時的賽會,真是豪奢極了,雖然明人的文章,怕難免有些誇大。因為禱雨而迎龍王,現在也還有的,但辦法卻已經很簡單,不過是十多人盤旋著一條龍,以及村童們扮些海鬼。那時卻還要扮故事,而且實在奇拔得可觀。他記扮《水滸傳》中人物雲:「……於是分頭四齣,尋黑矮漢,尋梢長大漢,尋頭陀,尋胖大和尚,尋茁壯婦人,尋姣長婦人,尋青面,尋歪頭,尋赤須,尋美髯,尋黑大漢,尋赤臉長須。大索城中;無,則之郭,之村,之山僻,之鄰府州縣。用重價聘之,得三十六人,梁山泊好漢,個個呵活,臻臻至至,人馬稱〖女足〗而行……」這樣的白描的活古人,誰能不動一看的雅興呢?可惜這種盛舉,早已和明社一同消滅了。
賽會雖然不象現在上海的旗袍,北京的談國事,為當局所禁止,然而婦孺們是不許看的,讀書人即所謂士子,也大抵不肯趕去看。只有游手好閑的閑人,這才跑到廟前或衙門前去看熱鬧;我關於賽會的知識,多半是從他們的敘述上得來的,並非考據家所貴重的「眼學」。然而記得有一回,也親見過較盛的賽會。開首是一個孩子騎馬先來,稱為「塘報」;過了許久,「高照」到了,長竹竿揭起一條很長的旗,一個汗流浹背的胖大漢用兩手托著;他高興的時候,就肯將竿頭放在頭頂或牙齒上,甚而至於鼻尖。其次是所謂「高蹺」、「抬閣」、「馬頭」了;還有扮犯人的,紅衣枷鎖,內中也有孩子。我那時覺得這些都是有光榮的事業,與聞其事的即全是大有運氣的人,——大概羨慕他們的出風頭罷。我想,我為什麼不生一場重病,使我的母親也好到廟里去許下一個「扮犯人」的心願的呢?……然而我到現在終於沒有和賽會發生關系過。
要到東關看五猖會去了。這是我兒時所罕逢的一件盛事,因為那會是全縣中最盛的會,東關又是離我家很遠的地方,出城還有六十多里水路,在那裡有兩座特別的廟。一是梅姑廟,就是《聊齋志異》所記,室女守節,後成神,卻篡取別人的丈夫的;現在神座上確塑著一對少年男女,眉開眼笑,殊與「禮教」有妨。其一便是五猖廟了,名目就奇特。據有考據癖的人說:這就是五通神。然而也並無確據。神像是五個男人,也不見有什麼猖獗之狀;後面列坐著五位太太,卻並不「分坐」,遠不及北京戲園里界限之謹嚴。其實呢,這也是殊與「禮教」有妨的,——但他們既然是五猖,便也無法可想,而且自然也就「又作別論」了。
因為東關離城遠,大清早大家就起來。昨夜預定好的三道明瓦窗的大船,已經泊在河埠頭,船椅、飯菜、茶炊、點心盒子,都在陸續搬下去了。我笑著跳著,催他們要搬得快。忽然,工人的臉色很謹肅了,我知道有些蹊蹺,四面一看,父親就站在我背後。
「去拿你的書來。」他慢慢地說。
這所謂「書」,是指我開蒙時候所讀的《鑒略》。因為我再沒有第二本了。我們那裡上學的歲數是多揀單數的,所以這使我記住我其時是七歲。
我忐忑著,拿了書來了。他使我同坐在堂中央的桌子前,教我一句一句地讀下去。我擔著心,一句一句地讀下去。
兩句一行,大約讀了二三十行罷,他說:——
「給我讀熟。背不出,就不準去看會。」
他說完,便站起來,走進房裡去了。
我似乎從頭上澆了一盆冷水。但是,有什麼法子呢?自然是讀著,讀著,強記著,——而且要背出來。
粵有盤古,生於太荒,
首出御世,肇開混茫。
就是這樣的書,我現在只記得前四句,別的都忘卻了;那時所強記的二三十行,自然也一齊忘卻在裡面了。記得那時聽人說,讀《鑒略》比讀《千字文》、《百家姓》有用得多,因為可以知道從古到今的大概。知道從古到今的大概,那當然是很好的,然而我一字也不懂。「粵自盤古」就是「粵自盤古」,讀下去,記住它,「粵自盤古」呵!「生於太荒」呵!……
應用的物件已經搬完,家中由忙亂轉成靜肅了。朝陽照著西牆,天氣很清朗。母親、工人、長媽媽即阿長,都無法營救,只默默地靜候著我讀熟,而且背出來。在百靜中,我似乎頭里要伸出許多鐵鉗,將什麼「生於太荒」之流夾住;也聽到自己急急誦讀的聲音發著抖,彷彿深秋的蟋蟀,在夜中鳴叫似的。
他們都等候著;太陽也升得更高了。
我忽然似乎已經很有把握,便即站了起來,拿書走進父親的書房,一氣背將下去,夢似的就背完了。
「不錯。去罷。」父親點著頭,說。
大家同時活動起來,臉上都露出笑容,向河埠走去。工人將我高高地抱起,彷彿在祝賀我的成功一般,快步走在最前頭。
我卻並沒有他們那麼高興。開船以後,水路中的風景,盒子里的點心,以及到了東關的五猖會的熱鬧,對於我似乎都沒有什麼大意思。
直到現在,別的完全忘卻,不留一點痕跡了,只有背誦《鑒略》這一段,卻還分明如昨日事。
我至今一想起,還詫異我的父親何以要在那時候叫我來背書。
補充:
4.求乞者
我順著剝落的高牆走路,踏著松的灰土。另外有幾個人,各自
走路。微風起來,露在牆頭的高樹的枝條帶著還未乾枯的葉子在我
頭上搖動。
微風起來,四面都是灰土。
一個孩子向我求乞,也穿著夾衣,也不見得悲戚,近於兒戲;
我煩膩他這追著哀呼。
我走路。另外有幾個人各自走路。微風起來,四面都是灰土。
一個孩子向我求乞,也穿著夾衣,也不見得悲戚,但是啞的,
攤開手,裝著手勢。
我就憎惡他這手勢。而且,他或者並不啞,這不過是一種求乞
的法子。
我不布施,我無布施心,我但居布施者之上,給與煩膩,疑心,
憎惡。
我順著倒敗的泥牆走路,斷磚疊在牆缺口,牆裡面沒有什麼。
微風起來,送秋寒穿透我的夾衣;四面都是灰土。
我想著我將用什麼方法求乞:發聲,用怎樣聲調?裝啞,用怎
樣手勢?……
另外有幾個人各自走路。
我將得不到布施,德不到布施心;我將得到自居於布施之上者
的煩膩,疑心,憎惡。
我將用無所為和沉默求乞!……
我至少將得到虛無。
微風起來,四面都是灰土。另外有幾個人各自走路。
灰土,灰土,……
……………………
灰土……
⑶ 素描梅花鹿圖片
⑷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題目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是魯迅於1926年寫的一篇童年妙趣生活的回憶性散文,此文被收入《朝花夕拾》。全文描述了色調不同,情韻各異的兩大景片:百草園和三味書屋。作者寫百草園,以「樂」為中心,採用白描手法,以簡約生動的文字,描繪了一個奇趣無窮的兒童樂園,其間穿插「美女蛇」的傳說和冬天雪地捕鳥的故事,動靜結合,詳略得當,趣味無窮。三味書屋則是一個充全不同的世界,作者逼真地寫出了三味書屋的陳腐味,說它是「全城中稱為最嚴厲的書塾」,兒童在那裡受到規矩的束縛。但作者並末將三味書屋寫得死氣沉沉,而是通過課間學生溜到後園嬉耍,老私塾先生在課堂上入神讀書學生乘機偷樂兩個小故事的敘述,使三味書屋充滿了諧趣,表現了兒童不可壓抑的快樂天性。該散文入選初中語文,人民教育出版社七年級(下冊)。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我家的後面有一個很大的園,相傳叫作百草園。現在是早已並1屋子一起賣給朱文公的子孫2了,連那最末次的相見也已經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確鑿3隻有一些野草;但那時卻是我的樂園。
不必說碧綠的菜畦4,光滑的石井欄,高大的皂莢樹5,紫紅的桑椹6;也不必說鳴蟬在樹葉里長吟7,肥胖的黃蜂伏在菜花上,輕捷8的叫天子9(雲雀)忽然從草間直竄向雲霄10里去了。單是周圍的短短的泥牆根一帶,就有無限趣味。油蛉11在這里低唱,蟋蟀們在這里彈琴。翻開斷磚來,有時會遇見蜈蚣;還有斑蝥12,倘若13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樑,便會拍的一聲,從後竅14噴出一陣煙霧。何首烏15藤和木蓮16藤纏絡17著,木蓮有蓮房18一般的果實,何首烏有臃腫19的根。有人說,何首烏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於是常常拔它起來,牽連不斷地拔起來,也曾因此弄壞了泥牆,卻從來沒有見過有一塊根像人樣。如果不怕刺,還可以摘到覆盆子20,像小珊瑚珠21攢22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遠。
長的草里是不去的,因為相傳這園里有一條很大的赤練蛇。
這是魯迅的母校:三味書屋(10張)
長媽媽23曾經講給我一個故事聽:先前,有一個讀書人住在古廟里用功,晚間,在院子里納涼24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答應著,四面看時,卻見一個美女的臉露在牆頭上,向他一笑,隱去了。他很高興;但竟給那走來和他夜談的老和尚識破了機關25。說他臉上有些妖氣,一定遇見「美女蛇」了;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喚人名,倘一答應,夜間便要來吃這人的肉的。他自然嚇得要死,而那老和尚卻道26無妨,給他一個小盒子,說只要放在枕邊,便可高枕而卧27。他雖然照樣辦,卻總是睡不著,——當然睡不著的。到半夜,果然來了,沙沙沙!門外像是風雨聲。他正抖作一團時,卻聽得豁的一聲,一道金光從枕邊飛出,外面便什麼聲音也沒有了,那金光也就飛回來,斂28在盒子里。後來呢?後來,老和尚說,這是飛蜈蚣,它能吸蛇的腦髓,美女蛇就被它治死了。
結末的教訓是:所以倘有陌生的聲音叫你的名字,你萬萬不可答應他。
這故事很使我覺得做人之險,夏夜乘涼,往往有些擔心,不敢去看牆上,而且極想得到一盒老和尚那樣的飛蜈蚣。走到百草園的草叢旁邊時,也常常這樣想。但直到現在,總還沒有得到,但也沒有遇見過赤練蛇和美女蛇。叫我名字的陌生聲音自然是常有的,然而都不是美女蛇。
冬天的百草園比較的無味;雪一下,可就兩樣了。拍雪人(將自己的全形印在雪上)和塑雪羅漢29需要人們鑒賞30,這是荒園,人跡罕至31,所以不相宜,只好來捕鳥。薄薄的雪,是不行的;總須積雪蓋了地面一兩天,鳥雀們久已無處覓食32的時候才好。掃開一塊雪,露出地面,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篩來,下面撒些秕谷33,棒上系一條長繩,人遠遠地牽著,看鳥雀下來啄食,走到竹篩底下的時候,將繩子一拉,便罩住了。但所得的是麻雀居多,也有白頰的「張飛鳥34」,性子很躁,養不過夜的。
這是閏土的父親所傳授的方法,我卻不大能用。明明見它們進去了,拉了繩,跑去一看,卻什麼都沒有,費了半天力,捉住的不過三四隻。閏土的父親是小半天便能捕獲幾十隻,裝在叉袋35里叫著撞著的。我曾經問他得失的緣由,他只靜靜地笑道:你太性急,來不及等它走到中間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家裡的人要將我送進書塾36里去了,而且還是全城中稱為最嚴厲的書塾。也許是因為拔何首烏毀了泥牆罷,也許是因為將磚頭拋到間壁的梁家去了罷,也許是因為站在石井欄上跳了下來罷……都無從37知道。總而言之:我將不能常到百草園了。Ade38,我的蟋蟀們!Ade,我的覆盆子們和木蓮們!......
出門向東,不上半里,走過一道石橋,便是我先生的家了。從一扇黑油的竹門進去,第三間是書房。中間掛著一塊匾道:三味書屋;匾下面是一幅畫,畫著一隻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樹下。沒有孔子牌位,我們便對著那匾和鹿行禮。第一次算是拜孔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39。
第二次行禮時,先生便和藹地在一旁答禮。他是一個高而瘦的老人,須發都花白了,還戴著大眼鏡。我對他很恭敬,因為我早聽到,他是本城中極方正40,質朴,博學的人。
不知從哪裡聽來的,東方朔41也很淵博42,他認識一種蟲,名曰「怪哉43」,冤氣所化,用酒一澆,就消釋44了。我很想詳細地知道這故事,但阿長是不知道的,因為她畢竟不淵博。現在得到機會了,可以問先生。
「先生,『怪哉』這蟲,是怎麼一回事?」我上了生書,將要退下來的時候45,趕忙問。
「不知道!」他似乎很不高興,臉上還有怒色了。
我才知道做學生是不應該問這些事的,只要讀書,因為他是淵博的宿儒46,決不至於不知道,所謂不知道者,乃是不願意說。年紀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我遇見過好幾回了。
我就只讀書,正午習字,晚上對課47。先生最初這幾天對我很嚴厲,後來卻好起來了,不過給我讀的書漸漸加多,對課也漸漸地加上字去,從三言48到五言,終於到七言了。
三味書屋後面也有一個園,雖然小,但在那裡也可以爬上花壇去折臘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樹上尋蟬蛻49。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蒼蠅喂螞蟻,靜悄悄地沒有聲音。然而同窗50們到園里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先生在書房裡便大叫起來:
「人都到哪裡去了!」
便一個一個陸續走回去;一同回去,也不行的。他有一條戒尺51,但是不常用,也有罰跪的規則,但也不常用,普通總不過瞪幾眼,大聲道:
「讀書!」
大家放開喉嚨讀一陣書,真是人聲鼎沸52。有念「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53」的,有念「笑人齒缺曰狗竇大開」的,有念「上九潛龍勿用」的,有念「厥土下上上錯厥貢苞茅橘柚」的……先生自己也念書。後來,我們的聲音便低下去,靜下去了,只有他還大聲朗讀著:
「鐵如意,指揮倜儻54,一坐皆驚呢~~;金叵羅,顛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我疑心這是極好的文章,因為讀到這里,他總是微笑起來,而且將頭仰起,搖著,向後面拗55過去,拗過去。
讀書入神的時候,於我們是很相宜的。有幾個便用紙糊的盔甲56套在指甲上做戲。我是畫畫兒,用一種叫作「荊川紙57」的,蒙在小說的綉像58上一個個描下來, 像習字時候的影寫59一樣。讀的書多起來,畫的畫也多起來;書沒有讀成,畫的成績卻不少了,最成片段的是《盪寇志》60和《西遊記》的綉像,都有一大本。後來,為要錢用,賣給了一個有錢的同窗了。他的父親是開錫箔61店的;聽說現在自己已經做了店主,而且快要升到紳士62的地位了。這東西早已沒有了吧。
九月十八日。
此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六年十月十日《莽原》半月刊第一卷第十九期。[3]
⑸ 寫一篇關於南方的冬季的作文
體驗南方的冬天
從小到現在,十幾年的時間就一直生活在南方的我,從未感受過雪花紛飛、朔風凜冽的壯觀,從未見過白雪皚皚,萬物無息的銀色世界,更從未體驗過用通紅的小手堆雪人、打雪站的樂趣,自然也難以理解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犁花開的忽然與神奇。所以,我只能說說我所熟悉的南方的冬天。體驗南方的冬天實在是一件難得的樂事。
今年的冬天來得有點晚,以至當它真的來臨的時候,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前幾天,還是陽光暖暖、金風颯爽的秋日,而昨天氣溫聚降,冷風肆掠,似乎告訴我們:冬天,真的來了。
早晨起來,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天還沒亮,而指針已指向了『6。手一伸出被窩,馬上就冷得縮回去了,起床的決心不免有些動搖。毫不輕易走出公寓,抬眼望去,三兩個行人和老屋都沉浸在這厚厚的濃霧中,如沉睡一般,還未醒來。星星點點的光暈在晨霧中醞釀,隱約可見,這該算是冬的一點柔和吧!然而,空氣實在乾燥得很,深呼吸一口,讓人覺得不是滋味。薄薄的一層保濕霜,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一陣風刮來,捲起一地的落葉,在風中旋著,飄著,我不由得裹緊了衣領,向餐廳走去。
一路上,看到落葉仍然保留著夏的顏色,卻毫無生氣,耷拉著樹枝,在風中瑟瑟發抖。小鳥不得不夾緊翅膀,慵懶地躲在鳥窩中,不想離開。草地上閃爍著一顆顆晶瑩透亮的露珠,壓彎了小草的腰,似乎在和小草較著勁兒呢。輕輕一碰,露珠便順著草葉快速地滑下,滴入肥沃的泥土,再空中留下一段美麗的弧線。
太陽懶洋洋地升起來了,吝嗇地給予大地幾縷微弱的日光。操場上的人也多了,在尚未褪去的濃霧里急走穿行,步履匆匆。每個人都穿的不多,但已足以抵禦冰冷的寒風。校園外的田地里,辛勤的農民挑著水,再地里擺弄冬日脆弱的綠色。
冬日,象慈愛的老人,慵懶而又快樂;冬日,象一壺飄香四溢的茶,需要你細細的咂摸。
體驗一個冬天,體驗一程旅途,體驗一段生命。
南方的冬天
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我點燃燭火溫暖歲末的秋天。
--題記
我不喜歡冬天,不為別的,就因為太冷,讓我覺得這原本奇妙的世界變得那麼僵硬無力,整個世界都木木地閉上了雙眼,安靜地冬眠。立在窗邊定眼向窗外望去,樹上的葉子雖沒掉光,但樹木卻顯得如此憔悴,街道上行人和車輛寥寥無幾,偶爾聽到大笑聲,但僅僅一秒不到,瞬間萬物奄奄一息。這時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和喇鳴聲,再大也喚不醒沉睡的一切。
因為冬天的寒冷,讓我覺得我們這個地方的冬景一無是處。「我們這邊下雪了,等明早一起來就能看見鋪滿到處厚厚的雪了!」電話的那頭是山西。那裡早已大雪紛飛白雪皚皚,雖然確實要寒冷得多,但有價值,就像「上帝關了你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另一扇窗」一樣。而我們這呢,寒風凜冽,乾冷,又沒有可觀的景色,這個溫度雖說有10℃左右,但對於我們來說,已經足以令人抱怨了--因為我是南方的孩子。
我原本是很喜歡下雨的,因為雨可以形成一段獨特的音樂。聽著大小不同時的雨拍打著屋檐和窗戶,那種感覺很奇妙。但是冬天,不了,我否定了我的觀點,我開始厭惡雨天,因為它會使本就寒冷的天氣越加的冷,氣氛越來越沉淪。走在濕漉漉的街上我會抱怨和擔憂。抱怨天氣的不佳和擔憂濺起來的泥水弄臟了褲腳,因為冬天的衣物確實很難洗,盡管不是我自己洗,但弄臟後難免會遭來教訓。
雨,越下越愁。
曖的雪
下雪了,風將雪花吹落在我北向的窗玻璃上,像柳絮一樣的事物,粘在玻璃上,漸漸窗外的燈光就模糊起來。這是在冬的深夜,我面對運河的窗外,風也愈漸地大,嗚嗚的聲音,把雪花狠狠地拍在玻璃上,那不止的呼嘯聲里,隱約有馬頭琴的琴音。我知道這是一場大雪,它好像飛過了草原,會把北國的蒼涼蓋起來,大地白茫茫一片,很冷很冷的大地可以入睡了。
雪在窗檯上堆厚之際,我便去睡覺了。醒來時,有一束正午的陽光從窗外射入,我有些納悶,依稀記得昨夜是一場大雪,白天怎麼會有太陽?哦,這是北國的冬天,我起床,簡易地刷牙,啃一隻蘋果,走到外面去,果然是大雪,大地上的雪有五六寸厚,已經有小孩子在院里堆雪人了,街道後面,是一律的平房,房頂上有厚厚的雪,白胖胖的,房頂上的煙囪冒著煙,那是做豆腐的孝感人在煮豆漿。屋檐上,被陽光照化的雪開始滴水,從滴水處垂下一根晶亮的冰凌,冰凌被陽光照耀,閃著金燦燦的光芒。
踏著雪走到郊外,河被凍了冰,冰上積了雪,河是雪的河,被風梳理過,雪有流動的跡象。兩岸的柳樹垂著銀枝,風是住了,它總是循著夜的足跡流竄。我繼續往前走,那枯草、泥土和石頭的斑駁大地,全鋪上無際的雪,雪空上飛過一群鴿子,哨音把柳梢上的雪花震落,我覺得那闊大的雪原,應該有梅花鹿跑過。然而,這是北京,只有甲殼蟲式的轎車緩緩地在雪野上的公路上爬行。雪蓋住了村莊,村莊上有淡淡的炊煙,他們仍然在使用煤爐,它是雪天里的淡藍的色彩。
不由得便想到南國,南國的雪天,雪也是白胖胖的,它蓋在大地上,大地上有綠的植物,比如樟樹、松樹、棕櫚樹、女貞以及竹,竹被雪壓彎枝桿,竹是綠的,雪是白的,村莊也被雪蓋著了,白胖胖的村莊前面會有一口小水塘,有一片烏墨式的水淡淡地飄著乳色的霧汽。殘荷之上,雪積在了荷梗,雪的顏色卻不似蓮花。雪地里,還有一些十字花科的植物,探出金燦燦的小黃花。南國的雪,蓋著了小溪,溪水瘦成一線,響著清亮的聲音,有金屬質地的清脆,是冷的清脆么?南國沒有風,跟北國比起來,南國就沒有過像模像樣的風,比較大氣的義無反顧的風。但是,南國的雪天,也會有太陽,是橙色的太陽,那金陽光,抹在白胖胖的雪上,映射一層溫曖的光澤。有一些鳥類,蒼鷺、白頭翁、臘嘴和麻雀,蒼鷺棲立荷塘,女貞樹上,是一些小型的鳥類,它們爭吃樹上最後的種子。在地質隊的時候,雪天不容易看到鑽塔,那白鑽塔,它內部有機器在歌吟。
曖的雪,蓋住了枯瘦的冬天,白茫茫的大地,如同寧靜的心情,些許鳥足的印記,如竹的落葉。呵著白茫茫的熱汽,越過綿軟的田塍,筆立的枯艾和倒伏的獅毛草,雪是一種純潔的東西。心裏面,有一縷曖潮湧動,冬天的精靈,它們把大地下白了,天地間一片混沌,遠方和更遠方的村落,傳來打鐵的聲音。我想這個時候,人坐在小黃泥爐邊,煮著鍋裡面的美味,談論著歷年的雪,現在的雪也大不願意過江南了。聽到叮叮咚咚的打鐵聲,我有一種感覺,比站在打鐵爐邊的曖要小一些,是一種源於心情之上的曖,扶搖而上地升起,它越過心頭,在一個冷的冬天,雪把枯槁冷瘦的大地覆蓋。那白描式的寫意,在一些綠葉鑽破的雪上,有一些小風哆嗉著,捻動著地米菜晶瑩的小白花。水邊的菖蒲,茭白的劍葉枯黃,站定在淺冰薄雪上拂搖。
在北國,雪茫茫的大地,幾株灰頭土腦的碩松也失去顏色。運河上是冰,冰上的雪厚薄不均,兩岸的雪次第波伏而下,雪地上未見小的顏色,冬天的草都斃命了。白楊樹上巨大的鳥巢,落成一個雪球。時間被捂成一些雪花,我踩在雪上,如踩在時間之上,雪地上不見人影、黃牛和蒼鷺,遠遠的有烏鴉的叫聲,鴉陣零亂,像草書家揮灑在宣紙上的墨跡,金陽光仍然如故,它給雪地抹上玫瑰的色彩,勁風走了,馬頭琴的聲音被帶走了,隱約聽見有人吹簫,遙遠又相近,細聽是在我的心裡。我彎腰捧起一大捧雪,它是曖的,它掩蓋了大地的蒼涼,那蒼涼傳達在雪上,雪冰著我的手,我想把雪縫成一件棉衣,白胖胖的雪,純潔的雪,它給我無盡的曖意,夕輝下的村莊,曖融融的晚飲開始了。我轉過身,朝著市區的方向走,公路上來往的車,把曖的雪碾碎了,是在橙黃色的路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