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頭埋進雙腿間吮小核故事
⑴ 萌芽上一篇文章,大概是2003年到2004年間的,講的是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的故事,好像題目叫《十年》
名字應該是《一個女生的十年》。節選了一些內容,樓主你看是不是?
七
寫到這里,我給一個朋友看這段經歷,他沒說話,握著列印稿邊看邊流淚,他說:那些年,苦了你。
我笑,我告訴他,苦才剛剛開始,有小均在身邊的日子,再苦也是甜。我自作自受,我用一根叫愛的繩子謀殺了我的愛人。
回到武漢,我就丟掉了呼機。搬了宿舍。
小均來過電話,我沒接,我讓同學告訴他,我退學了。
小均沒來武漢找我,我明白他是累了,他厭煩了我的任性。我想他,但又刻意讓自己忘了他,他厭煩我了,而我何其自尊,我不會死皮賴臉的去找他。不會。
二十天過去了,我嚴重失眠,嘴上起了長串的泡。我幾乎沒怎麼吃飯。我開始怨恨他。
那天早上,我終於起不來床,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感覺快要死去。
我掙紮起來煮一碗速食麵,撕開包裝袋我就想吐,速食麵的味道讓我受不了。
我端著飯盒去**買飯,剛進**大門,我又想吐。
我折回來,到學校門外去買了一碗涼粉,放了很多很多的辣椒,蹲在路邊狼吞虎咽就吃完了。
我回到宿舍,剛吃下去的東西就往上涌,我跑到衛生間,狠狠的將吃下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我直起身子,站在水龍頭邊想,我是不是患上厭食症了?
我去了醫院,我被告知懷孕了。
走出醫院的時候,我的腳都找不到地了,我幾乎是飄著回了宿舍。
我的身體里,有了一個生命,讓我惶恐而傷感。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在二十一歲的年紀,成為一個母親。
我還是個孩子,我一天不偎在別人的胸膛我就不安全。
我幾乎每天早上都要吐一遍,我的身體瘦的不行。同學們漸漸我在猶豫要不要這個孩子時,孩子已經在我身體里越來越固執的存在。
在一次徹夜不眠的掙扎後我決定留下這個孩子,我對李小均的愛演變成了對他的極度怨恨,我要生下這個孩子,我要帶著孩子去找他,問他怎麼捨得我難過。
我徹底成了個瘋子,孩子成了我折磨他的工具。我無數次幻想自己帶著一個酷似他面孔的孩子,站在他面前,微笑著告訴他,這是你的孩子,然後看他痛苦的表情,我會笑,凌厲的笑。
我從一九九九年十月起,成了一把出鞘的刀。
我以最快的速度聯系了深圳的一個知名啤酒集團,然後給學校寫了申請提前去實十月十日,我站在深圳街頭,我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大的海鮮城,我成了一個啤酒促銷員。我穿寬大的衣服,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掙到一筆錢,然後在肚子挺起來前離開這里,找個安靜的地方等著分娩。
深圳離廣州,2個小時的車程,我在距離小均兩小時車程的地方,狠狠的幹活,甚至不惜對客人嫵媚的笑,開曖昧的玩笑,我像個十足的賤人一樣把每一分錢都緊緊攥在手裡。
我還要忍受妊娠初期劇烈的反應,我每十分鍾進衛生間吐一次。
我見不得一切黃色的東西,見了就吐。
那種感受我很難用語言描述,我說了,我不是敘述的胚子,我現在感覺敘述越來越艱難,因為沒有一個形容詞可以表達我當時的心情,我憤怒,委屈,卻又懷著女人天生的慈悲 ,我越來越心疼我肚子里的生命,到最後我就想,我去給他找個父親,讓他生下來時可以一眼看見一個寬厚的肩膀。想著想著我就發呆。
那時,我已經不再流淚。
我給我的孩
子取了很多名字比如沈刻,沈天,沈昭,我像個真的年輕母親一樣去書店裡 查詢孕婦須知,我不再熬夜,我喝很多營養的湯,但我就是胖不起來,孩子轉眼就四個月了,我的腹部居然仍然平平的,公司上上下下仍然把我當做年輕勞力一樣使喚,我一個人提著十二瓶啤酒來來回回,沒有人知道我的腰都要直不起來。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我從深圳嘉年華海鮮城的樓梯上摔下來,血從高高的步行梯淌下去,蜿蜒如我的青春。
我的孩子,沒了。
那個小小的生命,我的青春在我身體肌膚上刻下的唯一烙印,那麼輕輕一摔,就夭折了。
我想起那間空盪盪的大手術間,藍色的屏風後面高高的產床,冰涼的器械在我體內攪動,我緊緊的咬著嘴唇,那個五十左右的婦科醫生,慈愛的看著我說:孩子,你叫一聲吧, 疼就叫一聲。我沒叫,我的嘴唇開始流血,醫生給我擦汗,最後她說:可惜了,是個男孩快五個月了,要不是摔一下,根本不用引掉。
她收拾器械時說:你要不要看一眼?
我拚命搖頭,然後昏迷。
寫到這里,我虛脫一樣伏在案上,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對那個沈瑤的心疼越來越強烈,我甚至不認為那是五年前的我,我想將手臂伸到一九九九年的冬天,給沈瑤一個溫暖的擁抱,讓她在我懷里再睡一個甜美的覺。
我是怎麼走過來的?我是怎麼將過去埋葬的?抑或我真的只在寫一個故事,故事中流淌著虛假的血液?
可我分明看見虛弱的沈瑤走出醫院的大門,手裡提著簡單的行李。她在醫院門口看見了一群人圍著下象棋,她湊過去看,仿若五年前,高中的課間,她巴巴的看著李小均和別人下棋,她蹲在路邊,解了一個棋局,贏了五十塊錢,她握著那五十元想:小均,你到底在我生命里藏下了多少啊?我居然還在靠你給的本領掙錢!
我回到宿舍時,才知道全酒店的人都聽說了我未婚懷孕的事情,我被開除了。我在別人的眼光里昂著頭收拾行李,我呆不下去了。
我取出存摺里所有的錢,去了廣州火車站,買完車票,給我的好朋友饅頭打電話讓她到
武漢來接我,然後手裡就只剩下2塊錢,我餓的不行,我買了一塊用竹簽插著的哈密瓜。
我像個民工一樣頭發蓬亂的站在廣州站,我的廣州,我的廣州站,我所有的傷心往事都
在廣州站。
我想著心事的時候,哈密瓜被一個乞丐搶過去了。習。我餓著上了火車,睡了一路。我已經悲傷到麻木了。
到武漢時,看到饅頭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拉著她往面館跑。饅頭含著眼淚看著我啦拉吃完
兩大碗拉麵,她捏著我凍得通紅的手揉搓,武漢,已經是漫天飛雪,我穿著單薄的茄克,
凍得臉上全是雞皮疙瘩。
饅頭和我同學十年,我什麼都不隱瞞她,她是我唯一的女友,但我在廣州的一
切,她都不知道,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像個癌症病人一樣隱瞞了我最致命的傷。 饅頭將我接到她的住處,她那時已經上班了,租的房子是一個單間,干凈利落,還溫馨
,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花香,透著家的親切。
她往我的錢包里塞錢,厚厚的一疊,然後提出一個口袋來,裡面是一件漂亮的大衣。 我不要,我說。
她看著我的眼睛,淚光閃閃的說:瑤瑤,從今天起,你要做個為自己活著的人。我所能
解決的只是物質問題,其他的問題你要自己解決。
我不知道,三天前,李小均曾站在饅頭的房間里,紅著眼睛對饅頭說:小曼,你可知道
瑤瑤在哪裡?
饅頭惡狠狠的說:你還會想起來找她?你怎麼捨得她難過?她一個人現在不知道在哪裡
流浪!
李小均求饅頭給他一個線索他可以找到我,饅頭給了他我在深圳的地址。
李小均去深圳的那天,就是我離開深圳的那天,也許我們又在某輛列車擦身而過。
這次擦身,讓李小均徹底將我放下,因為,我的可愛的舊同事將我描述成一個被人
包養又被人拋棄的怨婦。他們描繪我跌倒時血淋淋的模樣,彼時,李小均是什麼樣子什
么表情?都成了一個謎語。
五年來,我再沒有踏進廣東省一步。
那裡,是我的地獄。
八
在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忽略掉很多人。他們在我生命中一掠而過。
比如在深圳酒店裡,有個男孩偷偷給我塞過紙條,將玫瑰插在我的宿舍窗欞上,我不是
沒看見過沒感動過,可我狠狠的傷害他,我站在路燈下問他:你一個服務生,拿什麼來愛
我?
黑夜裡他面色赤紅,大口吐氣,然後轉身離去。
後來我們曾無數次在酒店裡擦肩而過,他的眼神里都是憤怒和不屑。
後來,他離開了酒店。
再後來,聽說他開了公司。
再再後來,聽說他已經在深圳小有名氣。
我常常想起他,他是個好男孩,應該找一個潔白無暇的女子。 另外一個男孩是江門人,他的家與香港一水之隔,遙遙相望。
我們在飛武漢的飛機上認識,是的,就是我從廣州回武漢的那次,他將在武漢公幹一月
,他坐在我的旁邊,我紅著眼眶坐在座位上發呆,他不時跟我搭話。
第一次坐飛機的我劇烈嘔吐,他一直為我忙著忙那,比空姐還周到。
我們一起搭車從機場到武漢市區。他給我電話號碼。我知道他對我一見鍾情。
他來我的學校找我,請我吃飯,我都懶懶的拒絕。
他有顯赫的家庭,受過良好的教育,有體面的工作。他拉著我去逛街,只要我在某件物
品前佇足三分鍾以上,我絕對會在某天收到這件禮物,他浪漫到極致,紳士到極致。
他回廣州時我去送機,在機場他羞澀的問我:沈小姐,如果你願意,你考慮做我的女朋
友好嗎?
我笑。我說我給你發了一封e-mail,回廣州後你就知道我的答案了。 我在郵件里告訴他一切。
他飛回武漢找我時,我已經去了深圳。
他輾轉找到我深圳的地址時,我已經離開深圳。
我為了眺望天上明月,錯過人間飛鴻。
2003年我們居然在北京相逢,彼時他身邊已經有巧笑倩兮的女子。我們寒暄,他背過身
落寞的笑。 讓我喘一口氣,再來說沈瑤。
我將自己從情節里提出來,假裝沈瑤只是一個碰巧與我同名,又與我有相似經歷的女子
。 新的世紀開始了。 千禧年的除夕夜,漫天的煙火綻放如花,分外妖嬈。我和饅頭坐在陽台欄桿上,她問我
還恨不恨李小均,我沉默,我想起我的夭折的孩子,我想起我看過的白眼,我
咬著牙齒說:恨。
饅頭不再言語,正是我這一個恨字,又一次讓我和李小均擦肩。
饅頭問我這句話之前,小均在電話里對饅頭說:小曼,我決定要瑤瑤親口告訴我她到底
發生了什麼,她怎麼可以那麼作踐自己。
饅頭沖著電話大吼:李小均,我還想問你對瑤瑤做了什麼呢! 饅頭摟過我,輕輕拍打我的肩膀說:瑤瑤,忘了小均,重新開始。青春本來就苦。
我在饅頭的懷里睡去,夢里看見小均站在一條大河的對岸,我在這邊聲嘶力竭的叫他,
他沒有回應。這個夢,我整整做了三年,做到厭倦。
饅頭在那晚給小均打過一個電話,她平靜的告訴小均:沈瑤恨你,請不要再來打攪她平
靜的生活。而這些,我不知道。 我們擦身而過,這是第幾次了? 那是蝸牛一樣爬過的歲月,我幾乎沒有笑過。
我常常在公交車上坐過站,把洗衣粉撒在馬桶里,切菜切到手,煮飯忘放水,我的生活
一團糟糕。我像一個喪失了生活能力的廢人。
我住在漢正街附近的一個小閣樓上,我每天早出晚歸的工作,周末我坐在露台上看報紙
,從天剛亮看到天黑,始終沒翻過去一頁,我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說話,到最後一說話就覺
得是別人的聲音。
我找到一份工作,往往干不到一個星期就會被辭掉,因為我太木訥,常犯弱智的錯誤。 我在六月流火的天氣里找工作,皮膚曬的黝黑,我站在武漢的街頭看著巨大的廣告牌眩
暈。我幾乎沒有一點點傲人的資本,我荒廢了四年,我的專業學的並不好。
終於有公司要我,他們看上我年輕純凈的面孔,我每天站在公司大堂,穿板正的西裝,
化恰到好處的妝,就像一塊活招牌一樣,偶有猥褻的客戶開過分的玩笑,我只要不慍不火
的微笑,一切ok。
生活似乎漸漸露出笑臉。
九
兩千年,我過的稀里糊塗,沒有小均的任何消息傳來。
兩千年,我的軌跡是單位到宿舍,從不越雷池。 兩千年,很重要。因為在我彷彿要走出陰霾的時候,小均,李小均出現了。
一個看似血液凝固的傷口,又被扎了一刀。 2000年11月12日,我下班後接到高中同學的電話,說是一幫武漢同學聚會,在某酒
店等著我。
我去的時候大家都到齊了,一幫人呼三吆四的開玩笑,我在角落裡靜靜的笑,席
間,有人接了個電話,捂著電話問大家:哎,同志們,你們猜猜誰來了?
同學們你一嘴我一嘴的猜,接電話的那同學神秘的說:現任摩托羅拉優秀員工,李小均
,殺回武漢啦。
話音未落,包間門已經被推開了,我朝思暮想的愛人,就那麼不由分說的站在我的眼前
,我的頭轟一下就炸開了。 人聲鼎沸里,小均也看見了我,我們穿越四周的聲音,彼此凝視。
我的愛人,他依然高大挺拔,我懷念的胸膛依然寬厚,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冰涼的手
指尖,他微卷的濃密的發,他耳後朱紅色的痣,依然如故。
我多麼想上前去,伏在那個胸膛,痛快哭一場。
小均只是那麼看了我一眼,就被按住罰酒,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著辛辣的白酒。喝到
脖子通紅。
我就那麼僵僵的看著他,隔著一個圓桌的距離,我看著他,給我生命刻下不可磨滅
痕跡的小均,他沒有再看我,沒有和我說一句話。
飯後,我們換到另外一個同學家裡活動,我被強行拉過去。小均在另外一輛車里。
我的同學們刻意不讓我們在一個車里,他們知道我和李小均尷尬的往事。他們以為我和
李小均已經雲開霧散,有誰知道我肝腸寸斷?八個人,兩桌牌。一桌撲克一桌麻將。
李小均和我一桌,他在我對面坐下。
一夜無話,我輸掉三百,他輸掉四百。
居然無話,直到天白,他走的時候終於說了一句話:沈瑤,請把我外套遞過來。
這一句話說的輕輕巧巧,我們在一起時,他常指揮我:沈瑤,把我外套給我拿
來,沈瑤,把我皮鞋拿進來,沈瑤把我領帶給我拿過來......
一瞬間我仍有幻覺,彷彿我們還是相親相愛,彷彿我還可以隨時到他懷里撒嬌,仿
佛我還可以吊在他脖子上盪鞦韆,彷彿......
只是彷彿。他今天說的話前面多了個"請"字,這一個字,將我們所有的轟轟烈烈的
過去撇的乾乾凈凈。
我的小均,已經徹底將我這一頁翻過去。他不再是在原地等我的那個人。
雖然,我為他蹉跎整個青蔥歲月。 我回到我的住處,將所有珍藏的帶有小均痕跡的東西,一點點翻檢出來,對著冬日
微弱的陽光細細撫摩。
他送我的發卡,胸針,所有武漢--廣州的車票,廣州到武漢的機票,他寫給我的留
言條,有他字跡的電話本,他的領帶夾,他的感冒葯,他買呼機的發票,我們的房
租收據,還有,我們第一次親密的那條床單。
我用整整一天的時間,看著這些細小的物品,看著看著,開始抹淚,開始抽泣,開
始號啕。
事隔一年,我終於哭出聲來。 我想念小均。
我以為他也想念我。
我因為思念而痛苦。
我以為他痛苦更甚。
我以為我們還會在一起,他還會像往常一樣,過來摟著我,親吻我的眼睫毛,他的
嘴唇薄涼,眼睛明亮,我以為他會說:瑤瑤,我愛你,我還愛你。
我以為我可以再撲進他的懷抱,任性的在他肩膀咬出牙印,我想在他懷里睡去,做
個夢有春暖花開,有四季交替,有海浪拍濕的岸。
一切都過去了,他可以客氣的對我說請了,他不看我為他憔悴的臉,我在一年之間
瘦了十斤,我的手腕細得可以看見畢現的青色血管,他都不看,他離開我的視線時
甚至沒有回頭,我在他的身後差點昏厥,他都不知道,有那麼多那麼多的細節,他
都不知道。 我紅著眼眶去公司辭職,然後買了去北京的機票。
我想找個角落,舔拭傷口,不是武漢不是廣州不是深圳。
我選擇北京,那裡四季分明,冬天冷到徹骨。 十
2000年12月,首都機場,寒風凜冽,我提著一個小小的皮箱,走入人流。
彼時我神情淡然,眼睛不再清亮,直直的發剛到肩頭,唯一不變的是唇色如嬰,我堅持
不用任何唇膏唇蜜,我為他保留六年如一日的忠貞。
我在公主墳租下一間房,刷成嫩嫩的粉,在屋子裡燃淡淡的達摩香,在窗檯上擺綠綠的
多葉植物,養兩條戲水的魚在餐桌上的魚缸里。
我每日在國貿和公主墳間來來回回,習慣了在地鐵里吊著扶手睡覺,習慣了穿僵硬的職
業裝,習慣了,沒有小均的生活。
我彷彿離小均越來越遠。 我不再和武漢的同學聯系,我買了北京的手機號,電話簿里全是我的北京朋友。
三個月後,我說一口流利的京片子,連北京人都不知道我的來歷,他們想不到,我曾說
惡狠狠的武漢,他們也不知道我能聽懂每一句廣州話。
我矜持的笑,和客戶溫婉的談話,我彷彿天生為工作而生。
可是,夜晚是個難關。
我有了一個習慣,就是晚上在露台哭一場。我痛快的哭,然後擦乾眼淚,進房間去鑽進
被窩,抽泣著睡去,我像個嬰兒一樣依賴這一天一次的宣洩。我偶而會在半夜醒來,我做
噩夢,醒來渾身發抖,我抱著手臂站在露台,北京夜晚涼如水,我的裸露的肌膚被刺的生
疼。我經常那麼一站半個晚上。
一覺醒來,我會飛快起床,趕到地鐵站去開始一天的工作。沒人知道我隱秘的夜晚是如
此不堪。
無他,我只是孤單。 周末,我會在小區的活動中心和人下象棋打發時間,我的象棋水平日益精進,在小區里
幾乎可以稱霸。只有下棋的時候,我可以什麼都不想,我寬容的讓棋給慈祥的大爺們,我
逗他們一樂,老人像小孩子一樣斤斤計較,我就讓了再讓,還是贏他們。
我就那樣在活動中心一呆一天。如果有陽光,我會推著腿腳不便的老人散步,聽他們講
老北京的趣事。他們對我的疼愛也超過我的想像,有一段日子晾在小區的衣服屢屢被盜,
可是我的衣服從未丟過,只要我洗了衣服,他們就在晾衣繩附近聊天,直到衣服幹了,他
們給我取下來,每次我從公司回來,看見門把手上掛著的散發陽光味道的衣服,就忍不住
鼻子發酸。 你付出愛,一定會收獲更多的愛。
可我為李小均付出了那麼多的愛,收獲的卻是切膚的痛楚。 十一
你是不是以為我還會敘述那些過程,不了,不了,我想結束這場回憶,那些細節,越剝
越傷感,沒有一個傷口經得起反復描述,揭開來,無不觸目驚心。我們只說後來,每一個
從前開頭的故事,都會有後來。
後來,二零零三年一月,一個叫蘇克的男人在王府井人潮洶涌的街頭大聲說:沈瑤,嫁
給我吧。我不許你再哭。
蘇克眼神純凈,皮膚白皙,手指修長,他單薄瘦弱,但他說要保護我,我試著挽他的胳
膊,靠在他的胸膛,閉著眼睛摸索著溫暖。
我對蘇克說:蘇克,給我三天,只要三天,我給你答案。
蘇克將我的手包在他的大手裡說:我等。 三天,我用來做一次飛行。
飛行是在夜裡,看到滿眼的黑暗。站在白雲機場,聽著滿耳熟悉鏗鏘的粵語,恍若隔世
。我招來一輛的士,漸漸駛進廣州的心臟,每一次細微的顛簸都讓人心悸,年輕靦腆的司
機問我:小姐你去哪裡?
請你,帶我轉轉,隨便哪裡。我說。
然後呢?他繼續問我。
我坐在後座看窗外霓虹閃爍:然後,我們回機場。
司機從後視鏡驚愕的看著我。我笑著解釋:我只是忘了廣州的味道,飛來聞一聞。 回到北京時,是清晨,一月料峭的春寒里我給饅頭撥一個電話,我問她可知道李小均在
哪裡,饅頭沉默,然後一字一頓的告訴我:李小均的婚期,定在五月一日。
掛掉電話,坐在路邊,發呆,然後艱難的攔車。
計程車在三環路上艱難前進,堵車在北京是常事,我貼著車窗無聊的看著外面,一個穿
藏青西服的男子站在一輛帕薩特邊,身影像極了李小均,我著魔一樣跳下車,剛下車,就
見那男子進了車,然後車子慢慢動起來,我飛快的跑過去,車流開始移動,越來越快,我
被徹底扔在三環上,車輛從我身邊漸次掠過,我被一次次扔在後面,我彷彿看見時光從我
身邊刷刷而過,我站在車流里淚流滿面。
三天後,我和蘇克站在婚姻登記處。
十二
小均,他日你若看到這篇文,請相信這就是全部,我的十年,我為你付出的十年。
我不再追問,不再追問你怎麼捨得我難過。
我們終究要相忘於江湖,浮雲世事,且讓它漸行漸遠,我們若可以再相遇,請不要叫住
我。因為我答應蘇克,陪他走完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