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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與馬總

發布時間: 2023-05-27 07:16:56

⑴ 求一些情節跌宕起伏,讀完了以後很耐人尋味,其中還蘊藏著一些人生哲理的短篇小說。

父愛的深度 丈夫一直記恨他父親,他說上學時每次拿生活費,父親都掏出欠條,讓他記上錢數,簽上名字日期。 【一】
我跟楊炎結婚八年。沒見過公公。開始我以為楊炎是怕我嫌棄那個家,不肯帶我回去。於是我積極表態:選了你.就做好了接受你的父母的准備.無論他們是窮是富,是老是病。楊炎握著我的手,卻不說話。
有一次.我甚至買好了三張去他家的車票.興沖沖地擺到他面前。說:「沖兒都5歲了,也該見見爺爺奶奶了。」卻不想楊炎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把車票撕得粉碎。楊炎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說:「沖兒沒有爺爺.我也沒有爹。」然後他把一個杯子摔到了地上。我從沒見過他生那麼大的氣。
楊炎從農村出來.我知道他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每年過年過節,他都要買很多東西寄回家裡。每次打電話.他都說:娘,來城裡住些日子吧!娘去了哥哥姐姐家。他總心急火燎地奔過去。看得出他想家,卻從不提回家的事。楊炎也從來不提爹。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
第二天是周末,楊炎把沖兒送到姥姥家。他回來接過我手裡正洗的衣服.第一次跟我說起我從未見過面的公公。

【二】
楊炎是家裡的老三.他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都上了大學。從前我總說:咱爹咱娘真的很偉大。農民家庭供出三個大學生.那得受什麼樣的煎熬啊!楊炎總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煙。不接我的話。
楊炎上初三那年,姐姐繼哥哥考上大學後.也考上了本省最好的師范學校。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全家人都在侍弄那二分烤煙地.陽光明晃晃的.把家裡人的心情都曬得焦躁。姐姐帶著哭腔說:我不去了.我去深圳打工,供小炎上學
爹重重地把手裡的鋤頭摔在地上:「不上學,也輪不到你!」
他抬起頭,說:「姐.我16了,我不念了。」母親在一邊抹眼淚。哥哥蹲在地邊.有氣無力地說:「我再找兩份家教.咱們挺挺。我畢業就好了。」
家裡東湊西湊還是沒湊夠姐姐的學費。爹抬腿出去。回來時,手裡攥著一把嶄新的票子。他把馬上就可以賣好價錢的烤煙地賤賣給了村裡的會計。娘說:「就這點地都賣了,咱往後吃啥喝啥?」爹說:「實在不行。就讓老疙瘩下來。」或者爹只是那樣一說,楊炎卻記在了心裡。盡管他說了不念書的話,但這話從爹的嘴裡說出來。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三】
姐姐上學走了。爹出去幫人家烤煙葉。爹的手藝好,忙得不可開交。楊炎卻因為爹的那句話.學習上鬆懈下來.反正早晚都是輟學的命.玩命學又怎麼樣?很快。他便跟一幫社會上的孩子混到了一起。
直到有一天.他跟那些所謂的「朋友」去水庫玩了一天回到家時.看到爹鐵青著臉站在門口等他。
見了他,爹上來就給了他一巴掌:「既然你不願意上學。那好,從明天起你就別上了,跟你i舅去工地上做小工!」
他瞪著爹.心裡的委屈一下子湧上來,他喊:「憑什麼讓他倆上學.不讓我上?」
爹說:「因為你是老疙瘩,沒別的理由。」
他梗起脖子,說:「不讓我上學,我就不活了。」楊炎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整整餓了自己5天.娘無奈地找來了村裡的叔叔伯伯。爹說:「想上學可以,打欠條吧,你花我的每一分錢,你都給我寫上字據,將來你掙錢了.都還給我。我和你娘不能養了兒子.最後還誰都指望不上。」
他坐起來.抖著手寫好字據。他咬牙切齒地說:「你放心.我一分一厘也不會欠你的。」
那晚.他跑到村東頭的小河邊哭了一夜。爹一定不是親的,否則.怎麼會如此對他?人家的老兒子。不都是心頭肉嗎?
他上學後,很少回家。可是爹卻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叫他回家幫他幹活。烤煙要上架,他一個人干不過來,要楊炎回家幫忙。麥子黃了,不及時收割會掉粒.還要楊炎回家搶收。楊炎咬著牙。拚命地幹活,他想考上大學就好了。離開這個家,也就算逃離苦海了
那次割豆子。楊炎一鐮刀下去.割傷了腿。娘給他抹葯時,他問:「娘。我是你們要來的吧?」
娘嘆了口氣,說:「別怪你爹,他也是被逼得沒法兒了,他怕你們都走了。孤得慌。」
他看了看正在院子里侍弄那半壟蘿卜的爹,說:「人家的父母砸鍋賣鐵都供孩子上學,哪像他。一天只知道錢錢錢。他一天到晚凈干那沒用的。」
爹每年都要在院子里種半壟蘿卜.也許是土質不好,蘿卜全都很小很小.幾乎不能吃,全家人只能喝味道很難聞的蘿卜纓子湯。
娘還當好東西一樣,把蘿卜纓子曬干,給他泡水喝。想想他就有氣。

【四】
上高中時,哥哥畢業上班了.姐姐的生活費也可以自理了。按理說家裡的條件好了很多。爹應該對他松一點了。
可是,每次他回家拿生活費、資料費.爹都鄭重其事地掏出那張欠條.讓他把錢數記在後面,簽上名字、日期。每次寫這些時.他都會咬緊牙關。然後把對爹的感情踩在腳底下。
那年臨近高考,家裡的麥子又黃了。爹捎信給他.讓他回來割麥子。他終於沒忍住,回家跟爹大吵一架:「你就不能割,幹啥偏指著我呀?」
爹狠狠地磕掉煙袋裡的煙灰。不緊不慢地說:「養兒防老,我不靠你靠誰?」
他沒黑夜沒白天地割了三天麥子,麥子割完.他頭也不回地回了學校。
那年高考.他考了全鄉最高分。他給哥哥姐姐寫了封信,信里說.他不指望爹能供他上大學,希望他們可以借他一點錢,這些錢將來他都會還。信裡面寫得很決絕。那時,他的眼裡只有前程,親情於他,不過是娘的一滴滴眼淚.一點用處也沒有。
上大學走的那天.他噙著淚離家,甚至沒跟爹打聲招呼。他已經很多年沒叫他爹了。在他眼裡,爹更像是一個債主,有了他一筆筆債壓著.楊炎才能使勁地往外走。楊炎吸了一口煙說,我能有今天,也算拜他所賜!
走到村口.楊炎回頭看家裡低矮的土房,一不小心看到站在門口的爹.他手搭涼棚向他離家的方向望。楊炎轉過頭,心變得很硬很硬。

【五】
楊炎說:「小雲。第一次去你家,你爸給我剝橘子,跟我下象棋,和顏悅色地說話,我回來就哭了一場。這樣的父親才是父親啊。」說完,他的眼睛又濕了。
楊炎從一本舊書里找出一張皺皺的紙.我看見上面密密麻麻記著好些賬.下面寫著楊炎的名字。楊炎說:「還清了這張紙,我就不欠他什麼了。」
我看得出楊炎不快樂,他對沖兒極其溺愛.他不接受別人說沖兒一點點不好,就連我管沖兒.他都會跟我翻臉。我知道楊炎的心裡有個結。
跟單位請好假,我對楊炎說要出差幾天.然後去了楊炎的老家。
打聽著找到楊炎家,盡管有了心理准備還是吃了一驚。家裡三個在城裡工作的兒女,都寄錢回來.怎麼他們還住著村裡最破的土坯房?看來楊炎說的公公愛錢如命果然不假。
院子里還有半壟楊炎說的蘿卜地。每年婆婆還是會寄些曬十的蘿卜纓給我。囑咐我泡水給楊炎喝。我嫌那味道太難聞,總是偷偷扔掉。
婆婆出來倒泔水.看到我,愣了一下。說:「你怎麼來了?」我和楊炎結婚時,婆婆去過。
把我讓進屋,昏暗的光線里.我看到佝僂在炕上的老人。他掙扎著起來。婆婆說:「這是小雲,楊炎家的。」公公哦了一聲.用手劃拉了一下炕,說:「走累了吧?快坐。」
他沒有想像中凶神惡煞.感覺他只是個慈祥的鄉下老頭。
我說:「爹,你咋了?」婆婆剛要說,公公便給她遞了個眼色,說:「沒啥,人老了,零件都不好使了。」婆婆抹了抹眼睛,開始給我張羅飯。
幫她做飯的當兒,婆婆問起楊炎和沖兒。我用眼角的餘光看公公,他裝作若無其事,可我知道他聽得很仔細。
跟婆婆出去抱柴,我說:「楊炎還在記恨爹呢!」
婆婆的淚洶涌而出。她說:「都說父子是前世的冤家,這話一點不假。你爹那個脾氣死犟,楊炎更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其實。最疼小炎的還是你爹。你看這半壟蘿卜,你爹年年種.就是家裡再難的時候,也沒把它種成別的。就是因為楊炎內虛.有個老中醫說蘿卜纓泡水能補氣.你爹就記下了。年年都是他把蘿卜纓曬好了,寄給你們。然後讓我打電話,還不讓我說是他弄的……」
「那為什麼爹那時那樣對楊炎呢?」
婆婆嘆了口氣。
「那時候楊炎在外面交了不三不四的朋友.你爹若不用激將法,怕是那學他就真的不念了。每次找他回來幹活,都是你爹想他,又不明說,誰知那孩子犟,兩個人就一直頂著牛……
「你爹的身體不行了,動哪哪疼.可是他不讓我跟孩子說,他說,他們好比啥都強,想到他們仨.我就哪都不疼了。他說什麼也不肯看病.小炎給的那些錢,他都攢著,說留給沖兒上大堂…」 我的眼睛模糊了。
婆婆說:「他每天晚上夢里都喊兒女的名字.醒了,就說些他們小時候的事。他說,孩子小時候多好,窮是窮點。可都在身邊,嘰嘰喳喳的.想清靜一會兒都不行……」
我站在村口給楊炎打手機。父愛是口深井。兒子那淺淺的桶,怎麼能量出井的深度呢?

⑵ 窗上海棠

1

  早晨七點,鬧鍾還沒響,老馬已經醒了。他扶著桌沿晃晃悠悠的站起來,然而還未褪去的酒精,只能使他感到一陣陣眩暈。老馬使勁按著太陽穴,回想起昨晚最後一件事是叫了個小姐,但掛掉電話後老馬就睡著了。至於找來的張姓小姐去哪了,他完全想不起來了。鬧鍾響了,老馬從沙發夾縫中掏出手機,屏幕提示凌晨兩點有5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滿是臟話的簡訊,大意是連老娘也敢耍,以後出門小心點。

刪除簡訊,老馬拿起牙刷往公共衛生間走。保潔員來的早,已經在打掃衛生了。消毒水的味道和廁所里憋了一夜的騷臭味,徹底把老馬弄醒了。他揉揉眼睛,看見保潔鍾叔在其中一個廁所隔間里忙碌著。他把鍾叔的保潔車往旁邊挪了挪,側身擠到裡面的洗漱池刷牙。鍾叔聽到有聲音,頭也不抬只是問:「馬老闆?」

「嗯,鍾叔早。」老馬在水龍頭的感應區附近揮了揮手,沒有反應。他又挪到中間的水龍頭,流出的水斷斷續續。老馬又往前挪了一格,還是不出水,無奈又回到中間的水龍頭,雙手捧著接水。等了一會,緩緩流出的自來水才將他兩個厚大的手掌灌滿,老馬捧著水輕輕地往臉上一撩,雙手重新回到水龍頭下接水。

已經忙完的鍾叔倚著廁所門,看著正在跟水斗爭的老馬說:「馬老闆,一個月了吧,有多大的氣也消了。回去吧,家裡條件不比公司好?」

    老馬抬頭沖著鏡子里的鍾叔說:「鍾叔,不瞞你說,這次我是鐵了心了。」老馬用拳頭狠狠的錘了幾下還在流水的的水龍頭說;「日子過的就跟這破水龍頭似的,早該換了。」

鍾叔從他保潔車的袋子里掏出一根煙:「不理解你們年輕人,事業做的這么大,倒頭來非要鬧離婚。」

「鍾叔,我四十了,算哪門子年輕人。再說事業也不大,一小物流公司,夾縫中生存,挺難的。」

鍾叔搖搖頭,表示不認同。

老馬沒有繼續辯論,他知道鍾叔的意思,無論這個辦公樓有多破,無論在這里辦公的公司有多小,總歸是個老闆,是老闆就不會太差。所以鍾叔一看到這些辦公室的經理們,總是很熱切地叫著,老闆早啊。本來垂頭喪氣的人,聽到這聲老闆,立馬挺直了腰板回了句,早啊。但老馬聽到鍾叔這聲老闆,總想跟他辯論,辯論什麼呢?讓他閉嘴?思前想向後,覺得人家也沒叫錯,只得帶著氣的回一句,早。

老馬所在的辦公樓位於北京二環。以一條寬廣的立交橋為界,橋右邊是一棟棟新式的辦公大樓,投行、著名的上市公司都隱藏在那一棟棟漂亮的大樓里。一扇扇玻璃幕牆後是年輕人遮不住的野心和慾望。樓下的奢飾品購物中心代表了這條街上白領們的經濟實力。立交橋的另一邊是一片80年代的老舊小區,四層樓高的老式紅磚樓里住著許多高齡老人。他們往往天不亮就出來遛彎散步,身體好的提著鳥籠子,身體不好的柱著拐杖坐在自備的馬紮上,望著逐漸下沉的太陽,一坐就是一天。老馬所在的商務中心緊挨著這群紅磚樓,和那群光鮮亮麗的人統稱為老闆,老馬實在愧不敢當。

老馬盯著鏡子中的自己,一厘米長的鬍子從下巴一直長到鬢角,和凌亂的頭發連在一起。老馬的眼睛在自己和鍾叔之間掃來掃去,自己從上到下沒有鍾叔看起來干凈、整潔。一把年紀的鍾叔,抽煙時一手插在褲兜里,吸完一口煙,另一隻手仍端在嘴邊等候時機,等到完全享受完這口煙,另一隻手再將煙不緊不慢的送到嘴邊。老馬想到自己半夜抽煙時,在窗戶邊來回踱步,一隻手不停的揪著頭發,剛吸完一口煙,又馬上吸另一口。所有的抱怨,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在這口煙上。情緒也是焦慮的、亢奮的,完全不似鍾叔這般從容、優雅。

    洗漱完的老馬去茶水間沖了杯紅茶,濃郁的茶香瞬間蔓延在滿屋的中式傢具中。老馬看到桌子上的白瓷茶具旁倚著一個大號的米老鼠,他瞬間明白這是誰的傑作。老馬拿起來米老鼠端詳了一會,摸摸上面的蝴蝶結,又彈了一下米老鼠的鼻子說,小丫頭,起床了嗎?又對著米老鼠的嘴,親了一下。

老馬端著紅茶,回到辦公室的沙發上。辦公室的窗戶正對著一戶人家的頂樓,老馬常常望著這戶人家出神。這戶人家窗簾是拉開的,但窗戶後面是一團模糊的陰影,看不清屋內的裝潢。只能隱約看到窗檯上擺著一個簡單的陶土花盆,老馬眯起眼睛仔細望望,看清花盆中插著一根早就乾枯的花枝。在這里辦公的兩年時間里,老馬從沒見到這戶人家亮過燈,更別提見到任何人影了。遇到刮風下雨,房頂的遮陽棚以及在窗外挑出的兩根晾衣桿便嘩啦啦直響。即使關著窗戶,老馬在辦公室也能聽得七八分。老馬想像著那棟房子可能長年住著一位怕黑的老人,如蝙蝠般晝伏夜出。

    老馬每天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打開微信,搜索那個連做夢都能說出來的微信號,微信號是女孩的手機號。女孩微信設置了允許陌生人查看十條朋友圈。老萬雖然不是女孩的微信好友,卻將女孩的生活窺探得清清楚楚。女孩更新兩條朋友圈,其中一條是昨晚發的,文字是和閨蜜去了網紅餐廳,配圖兩張照片,一張是美食,一張是兩個女孩的自拍。兩個女孩彷彿一對雙生姐妹,都穿了同款的黑色蕾絲裙,一樣的蜈蚣辮一個發尾搭在左肩上,一個發尾搭在右肩上,沖著鏡頭一起比了個V。最新一條朋友圈是今天早晨發的,配圖是窗外的風景,照片中能看到女孩的化妝品凌亂的堆在窗檯上,低矮的房檐外是一顆茂盛的棗樹。女孩經常發這張照片,老馬藉此推測,女孩是住在二環的平房裡。

    今天是女孩工作的最後一天,工作交接後,女孩就要離開這里了。老馬還記得,三個月前女孩剛來公司的樣子。她總是笑嘻嘻的站在前台後面,大門打開,她先嘿嘿一笑,才開始問訪客找誰,然後填表。老馬讓她端杯咖啡,她笑嘻嘻的放下咖啡後,嗖的就跑了。過一會又跑回來,重重地把門帶上。老馬當時心想,人事怎麼什麼人都往裡招?這么冒失的女孩能當前台嗎?這不影響公司形象嗎?老馬把人事叫進辦公室說:「試用期過了就讓這她走吧,這人不行。」

    老馬從什麼時候改變的心意?大概是女孩正式工作一個月以後,那天女孩沒來,請了病假。大門打開,前台坐著調度部門的張姐,帶著厚厚的黑色眼鏡,伸著脖子眯著眼睛湊到電腦屏幕前,忙乎半天才看見站在一旁的老馬。

老馬意識到這么盯著一個已婚女子有些失禮,馬上像嘮家常似地問:「眼鏡多少度?」但話從老馬嘴裡說出來是生硬的,帶有命令似的語氣。張姐一臉茫然說:「600,怎麼了?」

「沒什麼,隨便問問,繼續幹活吧。」

老馬回到辦公室的心情很失落,為剛才的失態,也為前台不是她而失落。那是老馬第一次試著搜索了女孩的微信,最新一條朋友圈是一張掛著點滴的照片,文字是我上輩子是林妹妹吧?怎麼這么愛生病。老馬知道了,這個笑嘻嘻的女孩是個易病體制。

那之後,老馬出差一個星期。再回到公司時,居然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張天真的笑臉。公司門開了,女孩躲在電腦後面吃巧克力,看到老馬進來趕忙把巧克力塞進抽屜里,笑嘻嘻的說:「老闆你回來了呀。」女孩微微一笑露出淺淺的酒窩,同時也暴露了幾顆沾滿巧克力的牙齒。老馬忍不住笑了,用手指指了下自己的牙。女孩瞪著大眼睛,不明所以。老馬也不戳穿,將一袋子出差帶回來的特產放到女孩桌上說:「病好了?」

女孩的病早就好了,被老馬一問倒是先愣住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說:「已經好了,老闆你還記得呀。」

「嗯。」老馬被看穿了心事,趕忙像是狡辯似地補充了一句:「老闆嘛,應該多關心自己的員工。」

這天上午九點,老馬接到一個業務電話,電話還沒打完,一扇門冒冒失失的被推開了,女孩站在門口完全不顧正在打電話的老馬,自顧自地說:「老闆,你忙不忙呀?」

  老馬招收示意女孩進來,掛掉電話後順手拿起早晨沏的紅茶,但冷的紅茶又澀又苦,老馬皺著眉喝了一口,見女孩已經坐在辦公桌前,便馬上又恢復了微笑對女孩說:「辭職後有什麼打算?」

「我媽讓我考公務員,班都報好了。」

「哦,公務員好,公務員好。」

所有回答都在老馬意料之中。老馬早就看到女孩發的一條朋友圈,在線等答案,是專心考公務員還是繼續工作。配圖是女孩側臉枕到一堆書上,長而密的睫毛遮擋住半個眼珠,發際線處還有一撮一撮小絨毛,像柔軟的刷子一樣撓著老馬的心。後來女孩的辭職申請遞上來,老馬馬上就批准了。

「老闆,那你幫我簽個字吧。」女孩將離職證明放在老馬的辦公桌上。「老闆,等我考上,你要請我吃飯呀。」

「還等考上干什麼,今天中午就請你吃。」

  女孩拽著發梢,猶豫著說:「我每天都跟張姐一起午飯的。」

老馬立刻變了臉,將離職證明放到抽屜里說:「下午再說吧。」

女孩撇撇嘴,走開了。

  2

中午,老馬正盯著一堆飯菜犯愁。沒想到女孩又推開辦公室的門,笑嘻嘻的說:「老闆,還能跟你一起吃嗎?張姐中午要去銀行,就剩我自己了。」

「來來,進來吧。」老馬喜出往外,趕忙招呼女孩進來,「坐,別客氣,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么多菜。」

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燈也都關了。這是老馬定下的規矩,商業用電不便宜,為了節省開支,老馬在用電上動起了腦筋。走後不關電腦的罰款200,最後一個走的不關燈罰款200。老馬去茶水間接了兩杯水, 他看見有一台電腦在黑暗中閃爍著,但此時老馬顧不上去管那台沒關的電腦,捧著兩杯水,小碎步回到辦公室,啪嗒鎖上了門。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投到牆上,像一張撒開的大網。老馬走到窗邊拽動拉繩,一點一點收緊網口。

女孩坐在老馬對面,時不時沖著老馬笑笑說:「這菜真好喝,這是哪家菜,我怎麼一直都不知道呢」

    老馬不說話,雖然也在吃飯,但眼睛一直偷瞄著女孩,他看到女孩夾起一大片五花肉,把肉鋪在米飯上,卷著米飯一起塞進嘴裡。老馬盯著女孩咀嚼的嘴,變得越來越焦慮,他掃了一眼掛鍾,12點15。女孩吃飯很慢,15分鍾了,一半飯還沒吃下去。老馬有些急了,皺著眉頭說:「跟你說個事,先別吃了。」

女孩停下筷子,清澈的眼睛望著老馬。

老馬脫掉外衣,走到女孩面前,扶了一下女孩的頭發,一綹頭發被帶了下來,劃到女孩的臉蛋上。那是一張緊綳綳的臉,沒有一絲一毫下垂跡象,像是剛剝了皮的雞蛋。一張粉嘟嘟的小嘴,根本不用口紅修飾。女孩的下巴上長了一個青春痘,痘痘很大,憋得通紅。老馬又用大拇指摸了摸那顆痘,連這個痘,老馬也是愛的,這是年輕的象徵,是青春的象徵,老馬似乎比誰都渴望這樣年輕的身體。

女孩穿了一件麻制的灰白色襯衫,衣服上還有兩條嵌在布料里的黑色絲帶,從肩上一直垂到腰間。女孩的雙手不停的玩弄那兩條絲帶,有時將左右兩條絲帶系在一起,有時食指一直繞著那條絲帶,等那絲帶一圈圈纏滿手指,再把絲帶松開。老馬注意到,只要女孩拽那條絲帶,衣服前襟就綳直了,露出胸罩上的蕾絲花邊。那黑色的絲帶像是個堅硬的鉤子,勾起老馬的手,去摸它,去揉它。老馬一手解開上衣扣子,另一隻手准備去捏衣服下翹得老高的乳房。

女孩看著老馬,嘿嘿笑了一下,眼睛似月牙般彎了起來。女孩也不躲,只是偏過頭,不知在看什麼。這時女孩「呀」的叫了一聲說:「老闆,這是你女兒吧。」女孩拿起電腦旁的相框,「你看她頭上的向日葵和我的一樣呀。」女孩拿下頭上的發飾,舉到老馬面前:「老闆,你看。」

「嗯嗯,一樣,一樣。」老馬應付兩句。說話間老馬走到女孩的側面,右手托起女孩的雙腿,左手抱著女孩的背,將女孩抱到了沙發上。女孩沒有反抗,像兔子般縮成了一團,輕輕的說了聲:」老闆。」

    「薇薇?薇薇?」張姐的聲音突然出現了,在公司門口喊著女孩的名字。張姐的聲音從門口飄到前台又飄到茶水間,最後在老馬辦公室的門口停下。張姐的手按到門把上,並沒有推門,只是試探性的又叫了一聲:「薇薇在嗎?」

    老馬被這突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他馬上繫上解開一半的皮帶,慌亂地回到辦公桌前,繼續做吃飯狀。

「是張姐。」女孩站起來,蹦蹦跳跳的去開門。門欠開一個小縫,女孩說:「張姐,你這么快就回來了呀?」

    張姐用力推開門,讓自己能夠掃到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她看到百葉窗關的嚴絲合縫,而馬總正低著頭一口一口喝湯。張姐說:「你吃完了嗎?」她不等女孩回答,一把將女孩拽了出去。

老馬坐在椅子上繼續吃飯,好似剛剛的一切並未發生。吃完飯,他走到窗前,打開所有的窗戶,在窗前站了一會。炙熱的驕陽照在老馬身上,一股股熱浪也一齊涌進辦公室,老馬的臉也泛起了油光。老馬回到桌前拿起相框甩甩上面的灰,突然向著白牆狠狠砸去。相框落地,兩張照片掉了出來,裡面是他妻子的照片。照片里的妻子穿著一條紅色波點裙,蓬鬆的頭發在發尾處翻出幾個大波浪,妻子一手叉腰,另一隻手攀住一根長長的柳條,背景是波光粼粼的水面,遠處的湖面上還有兩個鴨子型的遊船。泛黃的相紙,記錄了老馬第一次見到的妻子。他的妻子也曾有一張俏麗的臉,也曾是那麼朝氣蓬勃的女人。但時光帶走了一切美麗的事物,只留下彼此厭惡的心。

現在的妻子再不似以前那般輕聲細語凡事都哄著老馬。反而話里話外敲打他,說他沒本事,說他怎麼不死了呢?死了還落個清凈。你看看你大學同學,哪一個混的比你差?同學聚會你還年年去,要不要點臉。

老馬以前是從不反抗的,任由老婆數落。但那天妻子也奇怪,突然又說了一句,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如果是真的,最好馬上離婚,車歸你,房子、孩子歸我。我可不會哭哭啼啼的,誰離不開誰呀?妻子說完後,掐他,錘他,使勁搖晃著老馬說,你說話呀,是不是呀?

女孩笑嘻嘻的樣子突然從老馬眼前閃過,老馬一揮手,扇了妻子一巴掌說:「對,你不總說要離婚嗎?離吧。」

妻子揮過來的手停在半空中,兩眼紅紅的看著老馬。直到老馬離開家時,妻子還是呆坐在沙發上。老馬住進辦公室的第一個星期,妻子不斷地發消息說,回家吧,我在家裡等你。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日子照過。

    原來是個紙老虎,老馬心想。

    幾個剛吃過午飯的員工聞聲過來,站在門口張了張,不敢詢問,只得七手八腳地把地上玻璃渣收拾起來,最後又把兩張照片整齊地、攤開地擺到桌子上。老馬望著照片,她像個幽靈般在樹下惡狠狠的盯著她,而遊船里的遊客是她的幫凶,等候時機,一起從相片裡面鑽出來,把老馬捏癟,撕碎。老馬嘆了口氣,最終將妻子的照片撕成無數的碎片,全部扔進垃圾桶里。

臨近下班,馬路上沒什麼車也沒什麼人。只有一輛公交車大搖大擺的停在站牌下。老人們的身體像施了咒語,所有動作在他們身上都變成一種慢動作。她們使勁拽住車門,想要踏上公交車,左腿好不容易邁上去,右腿卻怎麼也跟不上來。

「老闆,字簽好了嗎?」女孩沒敲門,只是輕輕地推開門,像初生的小蛇一樣探進腦袋問。

「在桌上,自己拿吧。」老馬沒回頭,他不敢看女孩的眼睛,剛才的事要怎麼解釋?老馬腦袋亂哄哄的,煩惱著。樓下的公交車還沒開走,售票員不耐煩的拍著車窗下的鐵皮催促著,「快點,快點,要關門了。」

老馬聽到女孩走到辦公桌旁,拿起一張紙,然後就沒聲音了。老馬等了一會,女孩還是沒走。

「還有什麼事嗎?」老馬轉身看到女孩站在桌子旁,嘴唇抿著離職證明的一角正看著老馬。女孩滑下來那縷頭發,重新綁了回去,襯衫外又穿了一件黑色的運動服,抹平了玲瓏的曲線。

「老闆,你剛剛……。」

老馬心裡一緊,腦袋裡閃過無數自證清白的話。

「吃飯的時候,你說有事跟我說,是什麼事呀?」

「哦,那個,那個,我女兒比正好比你小十歲。」

「是嗎?真巧呀。」女孩說完,將頭上的向日葵發夾拿下來,別到桌子上的一疊文件上,「那這個發夾送給你女兒吧。」女孩笑嘻嘻的看著老馬,等著老馬的回應。

「好好,一定轉交給她。」

女孩調整了一下紅色斜挎包,將包的金屬鏈條斜挎在兩胸之間,兩個小山似的胸脯重新聳了起來。但女孩清澈的眼神沒有一絲變化,仍然笑眼盈盈跟老馬說:「馬總再見。」女孩在門口跟老馬揮了揮手,小心翼翼地把門帶上了。

老馬情不自禁地笑了,心想離職了倒是記得關門了。女孩真的不明白中午發生了明白?也許真的不明白吧,眼睛騙不了人。老馬從沒見過那樣純真的眼睛,清澈的笑容。也許就是從小家裡將她保護的很好吧,不理解這些事也是有可能的。女孩長大些,想到這一幕,會不會恨老馬,想到這老馬有些後悔了。老馬望著外面明媚的藍天,想著女孩一定像白鴿一樣飛奔在回家的路上。他替女孩慶幸,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3

女孩走後,老馬打開手機,找到通話記錄,找到早晨那個未接來電,撥了回去。

電話是老馬躲在廁所里抽煙時發現的,它貼在紙簍的後面,只露出了一角。自從鍾叔來了以後,公司的廁所里再沒見過這些小廣告,這些小廣告粘性極好,鍾書總是自備個小鏟子,蹲在地上不停的鏟除小廣告。老馬踢開紙簍,一個大胸女人的照片赤裸裸的露出來,老馬記下電話,又將那臟紙簍踢回去,將小廣告嚴嚴實實的擋住了。

電話通了,接電話的是個沙啞的男生,像是剛睡醒,帶著一點鼻音問老馬:「哪位?」

「那個......昨晚,我給你們打過電話。」

    男人停頓了一會說:「小子,還敢打電話過來,你是真不怕事啊。」

    「昨晚喝大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付錢,雙倍的,你找人過來吧。」

    「行,等著吧。」老馬說付雙倍錢後,男人很痛快的掛掉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所有的員工都下班了,只有老馬一個人在辦公室,女人來了,穿了一身灰色運動服,頭發凌亂,草草的向後挽著。老馬有些懵:「你是誰?」

「不是你打的電話么嗎?」

「是」

女人環顧了一圈辦公室說:「在這?」

「不不不。」老馬立馬打斷女人,「等會去別的地方。」

「可以抽煙嗎?」

老馬沒說話,算是默許了。

女人坐在沙發上,並沒有點煙,而是先脫下外套,調整坐姿。她將外套團成一個球,椅在腰上後。左腿搭在沙發前的矮桌上,右腿搭在左腿的膝蓋處。她將右腳上的高跟鞋褪下,只留腳尖套在鞋裡。老馬這才發現,女人與自己身份相符的打扮,大概只剩下這雙鞋了。那是一雙紅色細高跟鞋,鞋子質地是亮面的,上面的些許劃痕在燈光下毫無掩飾的呈現出來,裡面及不相稱的搭配了一雙帶卡通圖案的白襪子。鞋子看起來很重,一晃一晃的套在腳尖上,好像隨時要掉下來。

她從中間向兩邊剝了剝劉海,食指摳了一下鼻子,然後才點燃一根煙。老馬想,她大概也是位母親,接到電話後連忙趕了過來,走到門口,又想到她此行的目的,於是轉身從鞋櫃里找出一雙艷麗的高跟鞋。

想到這些老馬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不想再去看她。老馬轉過轉椅,起身看向了窗外。窗外是一片深藍色,路燈依次亮了,路燈下是一堆飛舞的小蟲子,一個粗而有力的聲音喊著:「涼皮,涼皮。」他的生意大概不好,沒有人來買。只有一聲一聲的叫賣聲。樓下還有煎餅攤,那是一個熱情的女人,一直很有耐心的的詢問:「要不要蔥花香菜?吃不吃辣?」

「嗵」老馬聽到女人的高跟鞋掉到了地上。她立即伸出腳去摸鞋,腳尖碰到地上,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老馬又去望那戶人家。

老馬想起一則舊聞。日本的獨居老人,每天把一盆花放在窗檯上,晚上再拿下來。鄰居看到這盆花,無需交流,就知道老人是安全,老人還活著。如果哪天窗檯是空的,鄰居可以馬上叫來救護車。老馬望著那空洞洞的房間,想著那個房間是不是也是這個情景,同樣住著一位獨居老人?他發出的信號有人懂嗎?

鞋「嗵」的一聲,在地下翻了軲轆掉到地上。半響,老馬沒聽到女人夠鞋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沒想到女人居然將襪子脫了,一邊劃著手機,一邊用另一隻手正一個腳趾瓣一個腳趾瓣的摳腳。

女人抬起頭問:「可以走了嗎?」

「走......走吧」老馬想反悔,昨天放了人家格子,今天實在不知怎麼開這個口。

女人脫掉了左腳上的襪子,將兩個襪子疊在一起,塞進運動服的衣兜里,衣兜的一側馬上變得鼓鼓的。女人穿好鞋,馬上又坐下了說:「等下。」女人將左腳上的鞋脫下來,屋裡太暗,女人將鞋底斜向窗子,她又抬頭四處尋了下,然後跟老馬說:「把那煙灰缸遞給我。」

女人從煙灰缸里拿出剛才抽的煙蒂,反復去蹭鞋底上粘的的口香糖。

煙蒂磨破了,女人又用指甲去摳,最後終於扣下來了,女人穿上鞋,使勁跺了兩下。

老馬提議吃點飯再走。然後將女人帶到樓下一家常去的面館。

女人一邊吃著面,用手擦過嘴上的油後,又將手伸進衣兜里鼓搗一會什麼,老馬想到那雙塞進衣兜的襪子,頓時覺得一陣惡心,如果來的女人像薇薇那樣的也就算了。這樣的老女人,又老又乏味。老馬想到女人那雙手,扣過腳、扣過口香糖,此時正在專注地剝著蒜。老馬干嘔了兩下說:「我想起今晚還有事。」

女人突然抬頭看著老馬,眼睛變得凌厲說:「真拿我當猴耍呢?」

「這里是1000,你拿回去吧。」老馬從錢包里抽出一疊錢扔到桌上。

女人的眼神重新軟下來說:「不早說,浪費時間。」

女人拿起桌上的錢,草向後掃了掃頭發,正眼都不瞧老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老馬將女人沒吃完地半碗面推開,推出自己的視線,繼續吃面。老馬又搜索了那個微信號碼,女孩頭像變了。頭像里一個年輕的小伙摟著她。女孩又更新了條朋友圈。配圖女孩站在公司門口,她的後面是老馬的物流的大門,女孩對著公司門口豎起中指,文字是,姐還能被你玩了?死變態,我全都錄下來了,你知道嗎?

老馬望著照片里清澈的眼睛,將半杯白酒一飲而盡,是黑是白,是好是壞,在老馬的眼睛裡只是一片混沌,他分不明了。

老馬走出面館,穿過小區。小區里沒有路燈,只遠遠地看到月光下的樹影微微搖動著。這時老馬的嘴巴突然被捂住了,他被拖到樹下,一柄刀橫到了他的脖子上。老馬看不見男人的臉,隱約覺得男人比自己矮些,還有及其復雜的青色紋身蔓延在整個手臂上。

那個女人又出現了,還是那身運動服,但換上了運動鞋和鴨舌帽。女人從老馬左側的褲子兜里掏出手機,又直接從內懷兜里掏出錢包,把身份證抽出來扔到地下。

    男人用沙啞的聲音說:「敢報警,弄死你,你女兒長什麼樣我都知道。」

女人拿著老馬女兒的照片,在他面前晃了晃。

女人拿著錢和手機快步向小區外面的一輛麵包車,男人勒著老馬的脖子也向麵包車方向走,隨後男人猛推了老馬一把,自己跑向了麵包車。

老馬坐在地上,看著沒有車牌的車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老馬托著沉重的身子慢慢地往家走,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也可能更久,老馬只覺到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回家要怎麼解釋?老婆會拿什麼樣的話諷刺自己?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回家待上一會,老馬就不覺得今天的夜這樣冷。

    老馬回到家,屋裡沒聲音,一片漆黑,空無一人。打開燈,遠遠的看見花盆裡的海棠花歪歪的靠在窗戶上。乾枯的花瓣皺成一團一團,散落在窗檯上、地面上。 花盆下還壓著一張紙,月光下,白的瘮人。走近些看清那是一張離婚協議書,妻子的名字-徐海棠已經簽在上面。

    燈閃了兩下,滅了。冰箱的壓縮機也停止了工作。原來早就和空氣融為一體的發動機是有聲音的。停電了,所有機器都停止了運轉。老馬才知道,原來還有比入夜後更安靜的時刻。

小區里所有的電都停了,人們和老馬一樣在這一瞬間茫然了。世界像是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聲音都在等待重啟。

老馬受不了這樣靜的夜,他打開窗子沖著天空,啊啊啊的大喊了幾聲,回盪在小區里是全都是他的回聲。

「有病吧」幾戶人家同時沖著老馬喊。

終於隨了自己的意,老馬笑了。他想將海棠花扶正,然而輕輕一碰,海棠花沿著玻璃窗倒下了,露出帶著土的花根。花根的須子一根一根鑽出了土壤,如妖精的爪子噬走了老馬的魂魄。老馬抓起那束花,狠狠地拋向了窗外。

    他躺到地上,閉上眼睛,想著如果明早有人看見這花枯萎了,會不會來救他。真是天真的想法,誰會像他一樣,整天盯著一盆花看呢?思所間老馬睡著了,和啞然的夜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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