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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鉤鞋

發布時間: 2022-08-08 11:34:40

『壹』 孫犁的荷花盪文章

荷花澱

——白洋淀紀事之二

孫 犁

月亮升起來,院子里涼爽得很,干凈得很,白天破好的葦眉子潮潤潤的,正好編席。女人坐在小院當中,手指上纏絞著柔滑修長的葦眉子。葦眉子又薄又細,在她懷里跳躍著。

要問白洋淀有多少葦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葦子?不知道。只曉得,每年蘆花飄飛葦葉黃的時候,全淀的蘆葦收割,垛起垛來,在白洋淀周圍的廣場上,就成了一條葦子的長城。女人們,在場里院里編著席。編成了多少席?六月里,淀水漲滿,有無數的船隻,運輸銀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莊,就全有了花紋又密、又精緻的席子用了。大家爭著買:「好席子,白洋淀席!」

這女人編著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編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潔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潔白的雲彩上。她有時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銀白世界。水面籠起一層薄薄透明的霧,風吹過來,帶著新鮮的荷葉荷花香。但是大門還沒關,丈夫還沒回來。

很晚丈夫才回來了。這年輕人不過二十五六歲,頭戴一頂大草帽,上身穿一件潔白的小褂,黑單褲卷過了膝蓋,光著腳。他叫水生,小葦庄的游擊組長,黨的負責人。今天領著游擊組到區上開會去來。女人抬頭笑著問: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么晚?」站起來要去端飯。水生坐在台階上說:

「吃過飯了,你不要去拿。」

女人就又坐在席子上。她望著丈夫的臉,她看出他的臉有些紅脹,說話也有些氣喘。她問:

「他們幾個哩?」

水生說:

「還在區上。爹哩?」

女人說:

「睡了。」

「小華哩?」

「和他爺爺去收了半天蝦簍,早就睡了。他們幾個為什麼還不回來?」

水生笑了一下。女人看出他笑的不像平常。

「怎麼了,你?」

水生小聲說:

「明天我就到大部隊上去了。」

女人的手指震動了一下,想是叫葦眉子劃破了手,她把一個手指放在嘴裡吮了一下。水生說:

「今天縣委召集我們開會。假若敵人再在同口安上據點,那和端村就成了一條線,淀里的斗爭形勢就變了。會上決定成立一個地區隊。我第一個舉手報了名的。」

女人低著頭說:

「你總是很積極的。」

水生說:

「我是村裡的游擊組長,是幹部,自然要站在頭里,他們幾個也報了名。他們不敢回來,怕家裡的人拖尾巴。公推我代表,回來和家裡人們說一說。他們全覺得你還開明一些。」

女人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她才說:

「你走,我不攔你,家裡怎麼辦?」

水生指著父親的小房叫她小聲一些。說:

「家裡,自然有別人照顧。可是咱的莊子小,這一次參軍的就有七個。莊上青年人少了,也不能全靠別人,家裡的事,你就多做些,爹老了,小華還不頂事。」

女人鼻子里有些酸,但她並沒有哭。只說:

「你明白家裡的難處就好了。」

水生想安慰她。因為要考慮准備的事情還太多,他只說了兩句:

「千斤的擔子你先擔吧,打走了鬼子,我回來謝你。」

說罷,他就到別人家裡去了,他說回來再和父親談。

雞叫的時候,水生才回來。女人還是獃獃地坐在院子里等他,她說:

「你有什麼話囑咐我吧!」

沒有什麼話了,我走了,你要不斷進步,識字,生產。」

「嗯。」

「什麼事也不要落在別人後面!」

「嗯,還有什麼?」

「不要叫敵人漢奸捉活的。捉住了要和他拚命。」

那最重要的一句,女人流著眼淚答應了他。

第二天,女人給他打點好一個小小的包裹,裡麵包了一身新單衣,一條新毛巾,一雙新鞋子。那幾家也是這些東西,交水生帶去。一家人送他出了門。父親一手拉著小華,對他說:

「水生,你乾的是光榮事情,我不攔你,你放心走吧。大人孩子我給你照顧,什麼也不要惦記。」

全庄的男女老少也送他出來,水生對大家笑一笑,上船走了。

女人們到底有些藕斷絲連。過了兩天,四個青年婦女集在水生家裡來,大家商量:

「聽說他們還在這里沒走。我不拖尾巴,可是忘下了一件衣裳。」

「我有句要緊的話得和他說說。」

水生的女人說:

「聽他說鬼子要在同口安據點……」

「哪裡就碰得那麼巧,我們快去快回來。」

「我本來不想去,可是俺婆婆非叫我再去看看他,有什麼看頭啊!」

於是這幾個女人偷偷坐在一隻小船上,劃到對面馬庄去了。

到了馬庄,她們不敢到街上去找,來到村頭一個親戚家裡。親戚說:你們來的不巧,昨天晚上他們還在這里,半夜裡走了,誰也不知開到哪裡去。你們不用惦記他們,聽說水生一來就當了副排長,大家都是歡天喜地的……

幾個女人羞紅著臉告辭出來,搖開靠在岸邊上的小船。現在已經快到晌午了,萬里無雲,可是因為在水上,還有些涼風。這風從南面吹過來,從稻秧上葦尖吹過來。水面沒有一隻船,水像無邊的跳盪的水銀。

幾個女人有點失望,也有些傷心,各人在心裡罵著自己的狠心賊。可是青年人,永遠朝著愉快的事情想,女人們尤其容易忘記那些不痛快。不久,她們就又說笑起來了。

「你看說走就走了。」

「可慌(高興的意思)哩,比什麼也慌,比過新年,娶新——也沒見他這么慌過!」

「拴馬樁也不頂事了。」

「不行了,脫了韁了!」

「一到軍隊里,他一準得忘了家裡的人。」

「那是真的,我們家裡住過一些年輕的隊伍,一天到晚仰著脖子出來唱,進去唱,我們一輩子也沒那麼樂過。等他們閑下來沒有事了,我就傻想:該低下頭了吧。你猜人家干什麼?用白粉子在我家影壁上畫上許多圓圈圈,一個一個蹲在院子里,托著槍瞄那個,又唱起來了!」

她們輕輕劃著船,船兩邊的水嘩,嘩,嘩。順手從水裡撈上一棵菱角來,菱角還很嫩很小,乳白色。順手又丟到水裡去。那棵菱角就又安安穩穩浮在水面上生長去了。

「現在你知道他們到了哪裡?」

「管他哩,也許跑到天邊上去了!」

她們都抬起頭往遠處看了看。

「唉呀!那邊過來一隻船。」

「唉呀!日本鬼子,你看那衣裳!」

「快搖!」

小船拚命往前搖。她們心裡也許有些後悔,不該這么冒冒失失走來;也許有些怨恨那些走遠了的人。但是立刻就想,什麼也別想了,快搖,大船緊緊追過來了。

大船追的很緊。

幸虧是這些青年婦女,白洋淀長大的,她們搖的小船飛快。小船活像離開了水皮的一條打跳的梭魚。她們從小跟這小船打交道,駛起來,就像織布穿梭,縫衣透針一般快。假如敵人追上了,就跳到水裡去死吧!

後面大船來的飛快。那明明白白是鬼子!這幾個青年婦女咬緊牙制止住心跳,搖櫓的手並沒有慌,水在兩旁大聲嘩嘩,嘩嘩,嘩嘩嘩!

「往荷花澱里搖!那裡水淺,大船過不去。」

她們奔著那不知道有幾畝大小的荷花澱去,那一望無邊際的密密層層的大荷葉,迎著陽光舒展開,就像銅牆鐵壁一樣。粉色荷花箭高高地挺出來,是監視白洋淀的哨兵吧!

她們向荷花澱里搖,最後,努力的一搖,小船竄進了荷花澱。幾只野鴨撲楞楞飛起,尖聲驚叫,掠著水面飛走了。就在她們的耳邊響起一排槍!

整個荷花澱全震盪起來。她們想,陷在敵人的埋伏里了,一準要死了,一齊翻身跳到水裡去。漸漸聽清楚槍聲只是向著外面,她們才又扒著船幫露出頭來。她們看見不遠的地方,那寬厚肥大的荷葉下面,有一個人的臉,下半截身子長在水裡。荷花變成人了?那不是我們的水生嗎?又往左右看去,不久各人就找到了各人丈夫的臉,啊!原來是他們!

但是那些隱蔽在大荷葉下面的戰士們,正在聚精會神瞄著敵人射擊,半眼也沒有看她們。槍聲清脆,三五排槍過後,他們投出了手榴彈,沖出了荷花澱。

手榴彈把敵人那隻大船擊沉,一切都沉下去了。水面上只剩下一團煙硝火葯氣味。戰士們就在那裡大聲歡笑著,打撈戰利品。他們又開始了沉到水底撈出大魚來的拿手戲。他們爭著撈出敵人的槍支、子彈帶,然後是一袋子一袋子叫水浸透了的麵粉和大米。水生拍打著水去追趕一個在水波上滾動的東西,是一包用精緻紙盒裝著的餅干。

婦女們帶著渾身水,又坐到她們的小船上去了。

水生追回那個紙盒,一隻手高高舉起,一隻手用力拍打著水,好使自己不沉下去。對著荷花澱吆喝:

「出來吧,你們!」

好像帶著很大的氣。

她們只好搖著船出來。忽然從她們的船底下冒出一個人來,只有水生的女人認的那是區小隊的隊長。這個人抹一把臉上的水問她們:

「你們干什麼去來呀?」

水生的女人說:

「又給他們送了一些衣裳來!」

小隊長回頭對水生說:

「都是你村的?」

「不是她們是誰,一群落後分子!」說完把紙盒順手丟在女人們船上,一泅,又沉到水底下去了,到很遠的地方才鑽出來。

小隊長開了個玩笑,他說:

「你們也沒有白來,不是你們,我們的伏擊不會這么徹底。可是,任務已經完成,該回去曬曬衣裳了。情況還緊的很!」戰士們已經把打撈出來的戰利品,全裝在他們的小船上,

准備轉移。一人摘了一片大荷葉頂在頭上,抵擋正午的太陽。幾個青年婦女把掉在水裡又撈出來的小包裹,丟給了他們,戰士們的三隻小船就奔著東南方向,箭一樣飛去了。不久就消失在中午水面上的煙波里。

幾個青年婦女劃著她們的小船趕緊回家,一個個像落水雞似的。一路走著,因過於刺激和興奮,她們又說笑起來,坐在船頭臉朝後的一個噘著嘴說:

「你看他們那個橫樣子,見了我們愛搭理不搭理的!」

「啊,好像我們給他們丟了什麼人似的。」

她們自己也笑了,今天的事情不算光彩,可是:

「我們沒槍,有槍就不往荷花澱里跑,在大淀里就和鬼子干起來!」

「我今天也算看見打仗了。打仗有什麼出奇,只要你不著慌,誰還不會趴在那裡放槍呀!」

「打沉了,我也會浮水撈東西,我管保比他們水式好,再深點我也不怕!」

「水生嫂,回去我們也成立隊伍,不然以後還能出門嗎!」

「剛當上兵就小看我們,過二年,更把我們看得一錢不值了,誰比誰落後多少呢!」

這一年秋季,她們學會了射擊。冬天,打冰夾魚的時候,她們一個個登在流星一樣的冰船上,來回警戒。敵人圍剿那百頃大葦塘的時候,她們配合子弟兵作戰,出入在那蘆葦的海里。

1945年於延安

『貳』 蓮得組詞有哪些

蓮蓬、
榴槤、
蓮菜、
蓮子、
蓮藕、
蓮花、
蓮心、
蓮步、
蓮座、
蓮台、
金蓮、
蓮房、
渚蓮、
蓮宮、
石蓮、
蓮籌、
蓮實、
蓮沼、
蓮臉、
蓮肉、
蓮瓣、
玉蓮、
蓮腮、
蓮宇、
蓮池、
龜蓮、
蓮鉤、
蓮邦、
蓮漏、
蓮界、
青蓮、
楚蓮、
蓮像、
法蓮、
采蓮、
蓮根、
蓮銅、
蓮炬、
蓮掌、
蓮船
蓮舟、
蓮經、
岳蓮、
儉蓮、
瑞蓮、
蓮境、
蓮社、
寶蓮、
秋蓮、
蓮府、
寸蓮、
蓮龕、
蓮唱、
翠蓮、
水蓮、
心蓮、
蓮米、
雙蓮、
蓮菂、
枯蓮、
蓮幕、
蓮鍔、
目蓮、
嘉蓮、
蓮的、
趺蓮、
蓮井、
白蓮、
旱蓮、
宮蓮、
並蒂蓮、
蓮花白、
白蓮教、
蓮花落、
穿心蓮、
鳳眼蓮、
馬蹄蓮、
轉日蓮、
千葉蓮、
半支蓮
蓮花座、
蓮華幕、
青蓮界、
陸地蓮、
子午蓮、
觀音蓮、
半邊蓮、
白蓮會、
一把蓮、
白蓮池、
獨腳蓮、
蓮花台、
金蓮步、
旱蓮花、
火中蓮、
紅蓮幕、
采蓮曲、
青蓮目、
采蓮子、
金蓮花、
蓮花幕、
青蓮眼、
共蔕蓮、
蓮花府、
愛蓮說、
青蓮朵、
朝日蓮、
水澆蓮、
蓮花國、
火生蓮、
蓮花漏、
青蓮宮、
合歡蓮、
雪蓮花、
轉子蓮、
翠蓮國、
蓮花服、
青蓮宇、
鐵線蓮、
金蓮燭
青蓮冠、
目蓮戲、
青蓮舍、
玉井蓮、
青蓮書、
蓮花腮、
蓮華樂、
石蓮子、
白蓮社、
蓮子花、
同心蓮、
石蓮花、
采蓮隊、
青蓮偈、
轉蓮花、
倒垂蓮、
青蓮域、
蓮花界、
並頭蓮、
共蒂蓮、
陸池蓮、
九蓮燈、
八角蓮、
蓮華白、
青蓮客、
蓮華台、
金蓮華炬、
輕薄蓮華、
青蓮居士、
火中生蓮、
青蓮花目、
七寶蓮池、
蓮華世界、
九品蓮池、
蓮花世界、
金粟蓮台、
蓮兒盼兒、
三寸金蓮、
舌綻蓮花、
金蓮花炬

『叄』 求:孫犁的《荷花澱》全文

《荷花澱》

簡介
《荷花澱》是孫犁的代表作。在激烈殘酷的抗日戰爭這樣一個關系著民族存亡的大背景下,小說選取小小的白洋淀的一隅,表現農村婦女既溫柔多情,又堅貞勇敢的性格和精神。在戰火硝煙中,夫妻之情、家國之愛,純美的人性、崇高的品格,像白洋淀盛開的荷花一樣,美麗燦爛。

人物形象

小說中最突出的人物是水生嫂。她的性格既有中國婦女傳統的美德,又具有抗日根據地婦女進步的特點。

勤勞、善良:她織席子又快又好,可以看出她能幹與勤快;丈夫是游擊隊長,黨的負責人,大部分家務勞動得由她承擔。她上要侍奉公公,下要養育孩子,是典型的賢妻良母。

溫柔、體貼:丈夫工作晚歸,她首先「站起來要去端飯」,賢惠體貼;丈夫說要參軍,她「手指震動了一下,想是叫葦眉子劃破了手」,表現了她對丈夫的依戀和關心。丈夫參軍沒幾天,她心裡思念丈夫,又偷偷和眾夥伴去看望丈夫,對丈夫可謂一往情深。

深明大義:丈夫參軍,她並沒有拖丈夫的後腿,雖然她是不想讓丈夫走的。丈夫去做動員工作,她一直「獃獃地坐在院子里等他」,要聽聽丈夫的「囑咐」。丈夫說「不要叫敵人漢奸捉活的。捉住了要和他們拚命」。她流著眼淚答應了,這表現了她的忠貞。

夫妻之情、家國之愛

小說雖然描寫的是抗日戰爭的事情,但是並沒有直接寫戰爭的激烈、殘酷,而是把筆墨集中在普通百姓的夫妻之情、家國之愛上。這些善良、純真的人們在戰爭環境中閃耀出人性的光輝,表現了人民不畏強暴、保衛家園的精神狀態。侵略戰爭是反人性的,反抗侵略者的人們以純美的人性、崇高的人格,在精神上已經戰勝了侵略者。這是抗戰勝利的精神源泉。

小說中,水生等參軍的人對家庭的眷顧,他們委託水生來做家屬的工作,正表現了他們對親人真摯的感情;水生嫂等婦女們雖然委婉地流露出對丈夫們難舍之情,但還是義無反顧地為自己的丈夫打點行裝,送他們上戰場打擊侵略者。至於以後婦女們感情依依探望徵人,又為丈夫分擔任務,參加戰斗,更是由夫妻之情上升至家國之愛。

有國才有家,反之,有對親人的深情才有對國家的忠誠。

在戰爭中成長

殘酷的戰爭環境,也促使人的思想性格成長成熟。以水生嫂為例,她是一個傳統、善良的農村家庭婦女,盡心盡力地支撐家庭,不讓丈夫有後顧之憂。得知丈夫要離家參軍,她雖然心裡為難,但還是支持丈夫的選擇。這時候,她的心理還沒有大的變化,仍是賢妻良母式的思維,對丈夫更多的是習慣性的順從。由探望丈夫開始,她的心理起了變化。對戰爭的親身感受,使她對丈夫的抗戰事業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於是她也投身到抗戰的行列中,直接參加保家衛國的神聖事業。她的思想性格也得到一個大的飛躍。

語言特色

這篇小說的語言質朴、簡明,但又內涵豐富。

如水生告訴水生嫂自己參軍那一段:

水生小聲地說:「明天我就到大部隊上去了。」——水生沒有和妻子商量就報名參軍,怕妻子責怪,心裡有些忐忑不安,所以「小聲」地說話。

女人的手指震動了一下,想是叫葦眉子劃破了手。她把一個手指放在嘴裡吮了一下。——沒有直接說水生嫂聽到丈夫要去參軍的心理反應,但是從她「叫葦眉子劃破了手」這個細微的動作,可以窺見她內心的波動。

再如婦女商量去探望丈夫的一段:

「聽說他們還在這里沒走。我不拖尾巴,可是忘了一件衣裳。」——表明自己不是想拖丈夫的後腿,但是有去探望丈夫的「充足理由」。

「我有句要緊的話,得和他說說。」——沒有理由的理由,很「要緊的話」,當然必須當面囑咐。

「我本來不想去,可是俺婆婆非叫我再去看看他——有什麼看頭啊!」——知道前兩位的話不能「自圓其說」,只好另想辦法,搬出「婆婆」做理由,最後還不忘加一句「有什麼看頭啊!」表白自己,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作者就是通過這樣生活化的人物語言,含蓄而又委婉地表現了人物的性格。

原文

月亮升起來,院子里涼爽得很,干凈得很,白天破好的葦眉子潮潤潤的,正好編席。女人坐在小院當中,手指上纏絞著柔滑修長的葦眉子。葦眉子又薄又細,在她懷里跳躍著。

要問白洋淀有多少葦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葦子?不知道。只曉得,每年蘆花飄飛葦葉黃的時候,全淀的蘆葦收割,垛起垛來,在白洋淀周圍的廣場上,就成了一條葦子的長城。女人們,在場里院里編著席。編成了多少席?六月里,淀水漲滿,有無數的船隻,運輸銀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莊,就全有了花紋又密、又精緻的席子用了。大家爭著買:「好席子,白洋淀席!」

這女人編著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編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潔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潔白的雲彩上。她有時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銀白世界。水面籠起一層薄薄透明的霧,風吹過來,帶著新鮮的荷葉荷花香。但是大門還沒關,丈夫還沒回來。

很晚丈夫才回來了。這年輕人不過二十五六歲,頭戴一頂大草帽,上身穿一件潔白的小褂,黑單褲卷過了膝蓋,光著腳。他叫水生,小葦庄的游擊組長,黨的負責人。今天領著游擊組到區上開會去來。女人抬頭笑著問: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么晚?」站起來要去端飯。水生坐在台階上說:

「吃過飯了,你不要去拿。」

女人就又坐在席子上。她望著丈夫的臉,她看出他的臉有些紅脹,說話也有些氣喘。她問:

「他們幾個哩?」

水生說:

「還在區上。爹哩?」

女人說:

「睡了。」

「小華哩?」

「和他爺爺去收了半天蝦簍,早就睡了。他們幾個為什麼還不回來?」

水生笑了一下。女人看出他笑的不像平常。

「怎麼了,你?」

水生小聲說:

「明天我就到大部隊上去了。」

女人的手指震動了一下,想是叫葦眉子劃破了手,她把一個手指放在嘴裡吮了一下。水生說:

「今天縣委召集我們開會。假若敵人再在同口安上據點,那和端村就成了一條線,淀里的斗爭形勢就變了。會上決定成立一個地區隊。我第一個舉手報了名的。」

女人低著頭說:

「你總是很積極的。」

水生說:

「我是村裡的游擊組長,是幹部,自然要站在頭里,他們幾個也報了名。他們不敢回來,怕家裡的人拖尾巴。公推我代表,回來和家裡人們說一說。他們全覺得你還開明一些。」

女人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她才說:

「你走,我不攔你,家裡怎麼辦?」

水生指著父親的小房叫她小聲一些。說:

「家裡,自然有別人照顧。可是咱的莊子小,這一次參軍的就有七個。莊上青年人少了,也不能全靠別人,家裡的事,你就多做些,爹老了,小華還不頂事。」

女人鼻子里有些酸,但她並沒有哭。只說:

「你明白家裡的難處就好了。」

水生想安慰她。因為要考慮准備的事情還太多,他只說了兩句:

「千斤的擔子你先擔吧,打走了鬼子,我回來謝你。」

說罷,他就到別人家裡去了,他說回來再和父親談。

雞叫的時候,水生才回來。女人還是獃獃地坐在院子里等他,她說:

「你有什麼話囑咐我吧!」

沒有什麼話了,我走了,你要不斷進步,識字,生產。」

「嗯。」

「什麼事也不要落在別人後面!」

「嗯,還有什麼?」

「不要叫敵人漢奸捉活的。捉住了要和他拚命。」

那最重要的一句,女人流著眼淚答應了他。

第二天,女人給他打點好一個小小的包裹,裡麵包了一身新單衣,一條新毛巾,一雙新鞋子。那幾家也是這些東西,交水生帶去。一家人送他出了門。父親一手拉著小華,對他說:

「水生,你乾的是光榮事情,我不攔你,你放心走吧。大人孩子我給你照顧,什麼也不要惦記。」

全庄的男女老少也送他出來,水生對大家笑一笑,上船走了。

女人們到底有些藕斷絲連。過了兩天,四個青年婦女集在水生家裡來,大家商量:

「聽說他們還在這里沒走。我不拖尾巴,可是忘下了一件衣裳。」

「我有句要緊的話得和他說說。」

水生的女人說:

「聽他說鬼子要在同口安據點……」

「哪裡就碰得那麼巧,我們快去快回來。」

「我本來不想去,可是俺婆婆非叫我再去看看他,有什麼看頭啊!」

於是這幾個女人偷偷坐在一隻小船上,劃到對面馬庄去了。

到了馬庄,她們不敢到街上去找,來到村頭一個親戚家裡。親戚說:你們來的不巧,昨天晚上他們還在這里,半夜裡走了,誰也不知開到哪裡去。你們不用惦記他們,聽說水生一來就當了副排長,大家都是歡天喜地的……

幾個女人羞紅著臉告辭出來,搖開靠在岸邊上的小船。現在已經快到晌午了,萬里無雲,可是因為在水上,還有些涼風。這風從南面吹過來,從稻秧上葦尖吹過來。水面沒有一隻船,水像無邊的跳盪的水銀。

幾個女人有點失望,也有些傷心,各人在心裡罵著自己的狠心賊。可是青年人,永遠朝著愉快的事情想,女人們尤其容易忘記那些不痛快。不久,她們就又說笑起來了。

「你看說走就走了。」

「可慌(高興的意思)哩,比什麼也慌,比過新年,娶新——也沒見他這么慌過!」

「拴馬樁也不頂事了。」

「不行了,脫了韁了!」

「一到軍隊里,他一準得忘了家裡的人。」

「那是真的,我們家裡住過一些年輕的隊伍,一天到晚仰著脖子出來唱,進去唱,我們一輩子也沒那麼樂過。等他們閑下來沒有事了,我就傻想:該低下頭了吧。你猜人家干什麼?用白粉子在我家影壁上畫上許多圓圈圈,一個一個蹲在院子里,托著槍瞄那個,又唱起來了!」

她們輕輕劃著船,船兩邊的水嘩,嘩,嘩。順手從水裡撈上一棵菱角來,菱角還很嫩很小,乳白色。順手又丟到水裡去。那棵菱角就又安安穩穩浮在水面上生長去了。

「現在你知道他們到了哪裡?」

「管他哩,也許跑到天邊上去了!」

她們都抬起頭往遠處看了看。

「唉呀!那邊過來一隻船。」

「唉呀!日本鬼子,你看那衣裳!」

「快搖!」

小船拚命往前搖。她們心裡也許有些後悔,不該這么冒冒失失走來;也許有些怨恨那些走遠了的人。但是立刻就想,什麼也別想了,快搖,大船緊緊追過來了。

大船追的很緊。

幸虧是這些青年婦女,白洋淀長大的,她們搖的小船飛快。小船活像離開了水皮的一條打跳的梭魚。她們從小跟這小船打交道,駛起來,就像織布穿梭,縫衣透針一般快。假如敵人追上了,就跳到水裡去死吧!

後面大船來的飛快。那明明白白是鬼子!這幾個青年婦女咬緊牙制止住心跳,搖櫓的手並沒有慌,水在兩旁大聲嘩嘩,嘩嘩,嘩嘩嘩!

「往荷花澱里搖!那裡水淺,大船過不去。」

她們奔著那不知道有幾畝大小的荷花澱去,那一望無邊際的密密層層的大荷葉,迎著陽光舒展開,就像銅牆鐵壁一樣。粉色荷花箭高高地挺出來,是監視白洋淀的哨兵吧!

她們向荷花澱里搖,最後,努力的一搖,小船竄進了荷花澱。幾只野鴨撲楞楞飛起,尖聲驚叫,掠著水面飛走了。就在她們的耳邊響起一排槍!

整個荷花澱全震盪起來。她們想,陷在敵人的埋伏里了,一準要死了,一齊翻身跳到水裡去。漸漸聽清楚槍聲只是向著外面,她們才又扒著船幫露出頭來。她們看見不遠的地方,那寬厚肥大的荷葉下面,有一個人的臉,下半截身子長在水裡。荷花變成人了?那不是我們的水生嗎?又往左右看去,不久各人就找到了各人丈夫的臉,啊!原來是他們!

但是那些隱蔽在大荷葉下面的戰士們,正在聚精會神瞄著敵人射擊,半眼也沒有看她們。槍聲清脆,三五排槍過後,他們投出了手榴彈,沖出了荷花澱。

手榴彈把敵人那隻大船擊沉,一切都沉下去了。水面上只剩下一團煙硝火葯氣味。戰士們就在那裡大聲歡笑著,打撈戰利品。他們又開始了沉到水底撈出大魚來的拿手戲。他們爭著撈出敵人的槍支、子彈帶,然後是一袋子一袋子叫水浸透了的麵粉和大米。水生拍打著水去追趕一個在水波上滾動的東西,是一包用精緻紙盒裝著的餅干。

婦女們帶著渾身水,又坐到她們的小船上去了。

水生追回那個紙盒,一隻手高高舉起,一隻手用力拍打著水,好使自己不沉下去。對著荷花澱吆喝:

「出來吧,你們!」

好像帶著很大的氣。

她們只好搖著船出來。忽然從她們的船底下冒出一個人來,只有水生的女人認的那是區小隊的隊長。這個人抹一把臉上的水問她們:

「你們干什麼去來呀?」

水生的女人說:

「又給他們送了一些衣裳來!」

小隊長回頭對水生說:

「都是你村的?」

「不是她們是誰,一群落後分子!」說完把紙盒順手丟在女人們船上,一泅,又沉到水底下去了,到很遠的地方才鑽出來。

小隊長開了個玩笑,他說:

「你們也沒有白來,不是你們,我們的伏擊不會這么徹底。可是,任務已經完成,該回去曬曬衣裳了。情況還緊的很!」戰士們已經把打撈出來的戰利品,全裝在他們的小船上,

准備轉移。一人摘了一片大荷葉頂在頭上,抵擋正午的太陽。幾個青年婦女把掉在水裡又撈出來的小包裹,丟給了他們,戰士們的三隻小船就奔著東南方向,箭一樣飛去了。不久就消失在中午水面上的煙波里。

幾個青年婦女劃著她們的小船趕緊回家,一個個像落水雞似的。一路走著,因過於刺激和興奮,她們又說笑起來,坐在船頭臉朝後的一個噘著嘴說:

「你看他們那個橫樣子,見了我們愛搭理不搭理的!」

「啊,好像我們給他們丟了什麼人似的。」

她們自己也笑了,今天的事情不算光彩,可是:

「我們沒槍,有槍就不往荷花澱里跑,在大淀里就和鬼子干起來!」

「我今天也算看見打仗了。打仗有什麼出奇,只要你不著慌,誰還不會趴在那裡放槍呀!」

「打沉了,我也會浮水撈東西,我管保比他們水式好,再深點我也不怕!」

「水生嫂,回去我們也成立隊伍,不然以後還能出門嗎!」

「剛當上兵就小看我們,過二年,更把我們看得一錢不值了,誰比誰落後多少呢!」

這一年秋季,她們學會了射擊。冬天,打冰夾魚的時候,她們一個個登在流星一樣的冰船上,來回警戒。敵人圍剿那百頃大葦塘的時候,她們配合子弟兵作戰,出入在那蘆葦的海里。

『肆』 三寸金蓮的由來

根據高洪興《纏足史》考證眾多史料證明,纏足起源於北宋,纏足風俗興起於南宋。元代的纏足繼續向纖小的方向發展。明代的纏足之風進入興盛時期,出現了「三寸金蓮」之說,要求腳不但要小至三寸,而且還要弓彎,但清以前的出土女屍尚未發現有纏足者,可見在當時纏足也並不十分普遍。清代的纏足之風蔓延至社會各階層的女子,不論貧富貴賤,都紛紛纏足,但不纏足者也不在少數。

漢族人追求女子身材美感由來已久,古來就有「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的說法,歷朝歷代歌頌美女們身材嬌好,步履輕盈的詩句不勝枚舉。宋朝統治者的推崇也發揮了巨大作用。宋朝皇室與宋朝上層社會是最早開始纏足的。

纏足開始時並非三寸,它大致經歷過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將已定型的成年女子的腳用布裹小一點。第二階段是起源期的纏足,那時為五寸或四寸。第三階段是纏足的興盛時期宋朝(公元960年—1279年)至清朝(公元1644年—1911年),那時纏足僅為三寸,甚至二寸六分,或二寸四分。第四階段是清朝 1911年滅亡後,纏足又從三寸逐漸變為四寸或五寸或更大。

(4)荷花鉤鞋擴展閱讀

纏足的危害:

纏足時代女子多以「沒腳蟹」自比。腳小難行,動必扶牆摸壁,拄杖持桿,有條件則是婢女扶持,甚至『扶婢僅能到中庭』,而完全依仗他人抱持背負的也時有所聞,倘若孤立無助,那麼由此室移至相鄰的彼室也難以做到。至於出門行路, 即使持杖扶婢,也是行不了多遠便已氣喘吁吁。時不時地靠扶婢肩,倚柱而息,摸捏蓮鉤解痛除乏。

纏足妨礙了女子的一舉一動,富家的貴婦名媛,凡有所需自有婢僕供其驅使,但是一般平民女子卻要依靠自己,只好膝行灑掃,跪坐隴畝。甚者尚需推磨踏碓、插秧割稻,其中的辛酸苦辣非過來人無法述說。

纏足之苦,層層切骨,刻刻痛心,初纏階段尤甚。每至纏束,劇痛難忍,嗚咽悲泣,在所不免。纏束又多在早晚二時,因此早晚女孩哭泣哀號之聲在纏足時代成為中國社會的一大慘景。

『伍』 何謂「三寸金蓮」

三寸金蓮屬於古代的審美習俗,它源於「女子以腳小為美」的觀念。女子到了一定年齡,用布帶把雙足緊緊纏裹,最終構成尖彎瘦小、狀如菱角的錐形。雙足纏好後,再穿上綢緞或布面的綉花的尖形小鞋(弓鞋),此即為「三寸金蓮」。
實際上,「三寸金蓮」僅屬於書面用語,日常語言中常用的則是「小腳」(南方),或「小腳兒」(北方)。
網上有些文章或報道把女子纏足後所穿的小鞋(弓鞋)也稱作「三寸金蓮」,這是不對的。「三寸金蓮」實際上就是經過纏裹後的尖形小腳,但由於這樣的尖形小腳又是時刻不離所穿的弓鞋的(睡覺時換上睡鞋,也是一種軟面小鞋),所以也可以把「三寸金蓮」看作是尖形小腳與弓鞋的復合體,但無論如何,單純把弓鞋稱作「三寸金蓮」顯然是概念上的錯誤。
也有人把纏足女子所穿的弓鞋稱作「蓮鞋」,這也是不對的。「蓮鞋」這一稱謂僅僅是現代某些個人的叫法,自五代起至清末的大量的書中並無這樣稱謂的記載,所以並不公認,所以這樣的稱謂也應摒棄,而以「弓鞋」、「綉履」或「弓鞋綉履」為正名,在日常用語中則稱之為「小鞋」或「小腳鞋」。
三寸金蓮的「三寸」有極言其小的含義。其實並非一定要小到三寸。考纏足起於五代時期(公元960年前後),並一直延續到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前後,這期間不知更換了多少朝代,各個時期的度量衡也不盡相同,如果說一定要「三寸」,那麽,要哪個朝代的「三寸」就成了大問題。纏足是純粹的民間行為,它是以約定俗成為基礎的,並沒有嚴格的尺度。足的大小觀念在女性群體中的比較中產生,當然有愈纏愈小的趨勢,以至於有小於三寸的小腳,但這絕不是主流,因為這樣的小腳幾乎是不能走路的,可以說這是一雙廢腳。所以是不足為訓的。當時公認的標準是:腳纏得小而又能走路方為美足,這樣的小腳一般在三至四寸之間(10-13.2 cm)。
現代還有人把三寸左右的小腳稱作「金蓮」,把四寸左右的小腳稱作「銀蓮」,五寸左右的小腳稱作「鐵蓮」,這實在是毫無根據的杜撰,而且甚屬滑稽,與正統的纏足民俗相去甚遠。事實上,一個女子,只要雙足纏成尖形並且四趾彎向足底,就一律稱之為金蓮,至於金蓮的大小則另有別論。這才是纏足民俗的本原含義。

『陸』 什麼是三寸金蓮

簡單一點說就是封建時代男人喜歡女的腳很小,所以在女人小的時候就用布把她的腳包起來,阻止其長大。
這樣女人長大以後就會有一雙小腳(我覺得蠻惡心的)其中腳特別小巧的就被稱做三寸金蓮.
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了

『柒』 有關千瓣蓮的論文題目

一直以為,「蓮」,這個清漣而綽約的意象,只適合存在於古典的詩句中。現代人的散文,傳遞不了蓮那種古典的風姿。只有在古詩句中,蓮古典的生命才能婉轉於眼前。

「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周邦彥的蓮,是一種朝氣。
「風含翠�娟娟凈,雨�紅蕖冉冉香。」――杜甫的蓮,是一種大氣。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李清照的蓮,是一種秋氣。
「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孟浩然的蓮,是一種靜氣。
可是,當我第一次讀到餘光中的散文《蓮戀蓮》時,他筆下的那一潭清芬的蓮,頓如滿潭碧羽扇,扇得我六根無汗,七孔生風:《蓮戀蓮》――多麼奇妙的名字。映入眼中的是這樣的句子:
「原要去破廟中尋訪畫家。畫家不在,畫在。我迷失在畫中,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塞尚的蘋果是冷的,梵・高的向日葵是熱的,我的蓮既冷且熱,宛在水中央,蓮在清涼的琉璃中擎一枝熾烈的紅焰,不遠不近,若即若離,宛在夢中央……」
太美的文字和太美的景色一樣,會讓人詞窮,因為找不到妥帖的形容詞來表達內心的感嘆。所以,只好用沉默與冥思來面對眼前的文字。
餘光中是古典的,在他的文字之水遊走的時候,感覺他是一株蓮,心有千瓣,每讀一首詩,每讀一篇散文,都剝開一瓣,可是總也剝不完,總也窺不見他的蓮心。他的蓮心藏在詩行深深處,詩行深深處又藏著另一朵潔白的蓮。
「已經進入中年,還如此迷信,
迷信著美,
對此蓮池,我欲下跪。
諾,葉何田田,蓮何翩翩,
你可能想像,
美在其中,神在其上。
我在其側,我在其間,我是蜻蜓,
風中有塵,
有火葯味。
需要拭淚,我的眼睛。」
一唱三嘆,含蓄雋永。就算是對待愛情,他也是古典的。其實,愛情不一定要在現實中完成,在作品中完成也是一種完成。如果說一份心動只靠詩文完成,是否太過於柏拉圖?然而,有些人天性溫厚,處處為別人著想,反而能把愛情升華成永恆的美感。即使那朵蓮是那樣的絕色:
「若逢新月初霽,滿月當空,
下面平鋪著皓影,
上面流轉著亮銀,
而你帶笑地向我步來,
月色與雪色之間,
你是第三種絕色。」
他是詩人,散文並非他的「主業」,只算「詩余」的遣興,他寫散文比寫詩晚了整整十年,但梁實秋還是說他:「右手寫詩,左手寫散文,成就之高一時無兩!」如果想體會何為文字的「行雲流水」,就去讀餘光中的散文吧。《聽聽那冷雨》、《猛虎與薔薇》、《咦呵西部》、《記憶像鐵軌一樣長》……古老的方塊漢字在他的「左手」中彷彿塗過了保鮮劑,隔著長久的時光並無半點霉氣,依然新鮮、華美、精妙絕倫。
「饒你多少豪情俠氣,怕也經不起三番五次的風吹雨打。一打少年聽雨,紅燭昏沉。二打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三打白頭聽雨僧廬下,這便是亡宋之痛,一顆敏感心靈的一生:樓上,江上,廟里,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聽聽那冷雨》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那時如果已有電話,一個電話劉十九就來了,結果我們也就讀不到這樣的佳句。至於斷無消息石榴紅,那種天長地久的等待,當然更有詩意。」――《催魂鈴》
熟悉古典詩詞的人,讀到這些句子時,會悠然地會心一笑。
一篇《猛虎與薔薇》,有東坡的銅琵琶,有柳永的紅牙板,有雪萊的西風,有華茲華斯的花朵。他的心裡有猛虎在細嗅薔薇。他的人生是戰場,有猛虎才能在逆流中立定腳跟,在逆風里把握方向,鏡破不改光,蘭死不改香。而這只猛虎的鼻側,卻有一朵清氣欲吐、含苞待放的薔薇,有薔薇才能燭隱顯幽,有薔薇才能看到蒼蠅搓腳、蜘蛛吐絲、暮色潛動、春草萌芽。
於筆力遒勁凌厲之中暈染著古典氣韻,今與古,中與西渾然天成。初讀,我驚訝於他「左手」的筆力,再看看寫作日期,1952年10月24日,訝異更甚――寫於24歲!也許對於某些青年來說,24歲,還事不成業不就,只能靠在父母身邊做乖乖兒。可是24歲的餘光中,卻用「左手」寫出了如此豐滿老辣卻不失輕盈的文字!
然而,很多時候,正像米蘭・昆德拉所闡述的那樣:生命的輕盈,是用沉重支撐起來的。24歲的餘光中,在來到這個世界的24個年頭里,就已嘗盡人生百味。
1928年重陽節,他生於南京,在多橋、多水、多燕子的江南長到9歲。
1937年年底,日寇的鐵蹄踏碎靜謐的江南,在南京開始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他與母親加入驚駭逃亡的人流,投奔隨機關遷至重慶的父親。不料所乘之船在太湖沉沒,同船多人葬身湖底,他與母親緊抱一橋墩倖免一死。他在蘇州發高燒,深腳淺腳地踩著滿地瓦礫、屍體和死寂的月光。
母子倆鶉衣百結地從上海繞道香港,沿滇越鐵路進入昆明、貴陽,歷盡萬苦千辛,找到了父親,可隨之而來的卻是重慶大轟炸。幸好簡陋的學堂還在,雖然是腳穿草鞋、烏發平頭,坐的是茅草頂的教室,睡的是臭蟲成堆的大通鋪,然而艱難時世中,餘光中卻每夜就著昏黃搖曳的桐油燈,一遍遍習誦詩文。這油燈是夜讀的一塊堅實的基石,為他今後的文澤四方、名滿中西,為他將來的儒雅、靜觀和堅韌奠基。
1949年他隨父母移居香港,次年移居台灣,其後因學術上的交流,旅居海外多年。在他的蒲公英歲月里,憂郁的五陵少年,流浪在北美洲的心臟。他怎料到,因為政治因素,讓他20歲出頭就離開故土,去時風吹黑發,回首再來,已是白雪滿頭。少年時起跳的那顆詩心,六十年前坐在窗口寫詩,窗外是綿延青山;六十年後仍坐窗口寫詩,而窗外不再是山,是茫茫的海峽;六十年過去了,詩孩變成了詩翁。
「牆上有串典雅的中國結/是用觸目的紅絲線一針一針委婉地鉤成/肚裡更另有中國結,卻不知道/是誰啊打的,從何年何月/每到清明,或是中秋/就隱隱牽痛/為我解吧,請輕輕地提起,輕輕地放,為了/這一頭是島的海岸線/曲折而纏綿,靠近心臟/那一頭是對岸的青山/臍帶隱隱,靠近童年……」
但不管怎樣,他這朵千瓣蓮還是回來了,回到了他的源頭。藍墨水伴他大半生,而這里,是藍墨水的源頭。曾經,他的「鄉愁」,讓無數人落淚;他自己,也是一朵流浪在他鄉的千瓣蓮。
如今,這朵千瓣蓮,回到了源頭,蓮心不再苦。■
若鄰薦自《半月選讀》

『捌』 聊齋志異《蓮香》的白話文版

網上比較難找。個人花了點時間,自己試著翻譯了一下。水平不高,翻譯的不好。字詞句理解難免有誤。不過感覺大意應該是出來了。
現將個人淺陋的翻譯帖出。只是給大家拋磚引玉,期待本文有更好的白話翻譯(或者《白話聊齋》的)出現。如果翻譯有誤或者需要改進的地方,也煩請指出或改正,謝謝。

蓮香

桑生,名曉,字子明,沂州人。從小失去父親。在紅花埠客居。桑生為人安靜莊重,喜歡孤芳自賞。白天才出門,去東鄰家就餐。其餘時間,就長久獨坐。東鄰生開玩笑說:「桑兄你獨居一室,就不怕鬼狐嗎?」桑生呵呵笑著回答:「大丈夫怎會怕鬼狐?若雄的來。我有利劍對付,若雌兒來,那直接開門迎接、讓她進來就是了。」東鄰生回去與朋友商議,戲弄他一下。請一個妓女來,順著梯子爬過牆去,來到桑生院中,伸手輕輕敲門。桑生探著頭問:「誰呀」?妓女說:「桑公子,開門,我是鬼啊,是個女鬼啊!」桑曉聞言,大驚失色,渾身發抖,牙齒格格地響。妓女在外邊見沒開門,來回走動了一會就自行離開了。桑生卻不敢再呆下去了。好容易熬過一夜。次日,東鄰生來到書齋。桑生馬上將半夜鬧鬼的事情相告,並決定要離開這里。東鄰生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拍掌哈哈大笑:「桑兄啊,你食言了。既然是個女鬼,你怎麼不開門迎她進來呢?」桑曉一聽,明白夜裡的事全是他耍的詐。一顆心總算放到肚子里了。於是,生活又恢復到了以往的平靜。

大約過了半年,一天夜裡,有個女子又來敲門,桑生還記著半年前的事情,以為老朋友還想戲弄他,也沒什麼好怕的了。乾脆把她讓進來吧。門一打開,一位貌可傾國的絕色女子出現在面前。桑生驚喜望外,遂問道:「小姐從哪裡來啊?」女子櫻唇微啟:「妾名蓮香,是西家的妓女」。當時紅花埠上的青樓妓館本來就多,有妓女來也就不足為怪了。想到這里,看著眼前佳人,桑生沒有一點懷疑了。於是二人滅燭登床,雲雨纏綿,其樂無窮。自此,蓮香每隔三五夜就來一次。桑生也泡在了溫柔鄉中。

一天傍晚,桑生又在獨自坐著沉思。這時,有個女子飄然進了書齋。桑生以為蓮香又來了。樂呵呵地起來迎接。正要說話,雙方打了個照面,桑生看到的卻是與蓮香截然不同的俏容。這個女子,僅十五六歲芳齡,雙袖低垂,髫發飄灑,秀美溫柔,風姿無限。行走時,輕盈飄逸,若進若退。桑生又是大驚,以為遇上狐狸精了。女子輕聲說:「公子莫怕,妾姓李,乃良家女子。仰慕您的高雅,今日有幸前來相見,希望不要嫌棄。」桑生轉驚為喜,面對佳麗,不禁握住她的玉手,卻感覺冷得像冰。問她「小姐,你的手怎麼這樣涼?」女子回答道:「我一小女子,體質單薄,加之夜裡霜露凝重,不冷才怪呢?」寬衣解帶,發現她仍是處女之身。雲雨後,李女說:「妾為了情緣而來,獻出寶貴的處子之身。希望郎君不嫌鄙陋,願時常在這里相伴。但不知書齋里還有其他人否?」桑生說:「沒有。只是有一個西鄰娼妓,偶爾來看看,不常到。」女子說:「這事情得嚴守秘密。妾不與娼妓一樣。您千萬不要泄露。她來我去,她去我來,這樣就行了。」睡到雞鳴,天亮臨走前,把自己一隻綉鞋送給桑生,叮囑他:「這是我腳上所穿的綉鞋,擺弄它,便可遙寄相思之情。不過有他人在,可千萬小心,別隨便擺弄。」桑生接過綉鞋,仔細觀看,鞋尖上翹,酷似解結錐,精巧玲瓏,心中不禁大悅,視如珍寶。有一天傍晚,書齋無人來,桑生便取出綉鞋,仔細觀看把玩,正擺弄間,忽見李氏輕飄飄地進了書齋。大喜,相信綉鞋真是件寶物,於是二人親熱溫存。從此以後,每每想念,就拿出綉鞋擺弄,女子總能隨著他的思念到來。桑生有些納悶,問她「怎麼這么巧」?李氏輕輕一笑:「正趕上那個時候到了嘛!」

一天夜裡,蓮香來了,發現桑生有些不對勁。驚訝地問:「郎君你精神不振,元氣虧乏,怎麼了?」桑生說:「沒覺得怎樣啊。」蓮香只好告別,約定十天後再見。她走後,李氏便無夜不來。問桑生:「郎君的情人為何這么久沒來?」桑生告訴她十天之約。李氏笑問:「郎君看我與蓮香誰更美?」桑生說:「你們兩個都是絕色美人,不過蓮香肌膚溫暖柔和一些。」李氏斂笑:「你說雙美,恐怕只是當我面這樣說。她必然像月宮仙子,我根本不能媲美。」因而心情有些郁悶。於是掐指算著日子,十天滿,叮囑桑生:「郎君不要泄密,我要悄悄看看她到底有多美?」第十天夜裡,蓮香果然來了,談笑風生,十分融洽。到睡覺時,蓮香吃驚萬分:「哎呀。十天不見,郎君怎麼更加神衰氣損?告訴我,真的沒有其他事情嗎?」桑生問她緣故。蓮香說:「我用神氣檢驗,你的脈象紛雜,亂絲一般,怕是鬼症。」次夜,李氏又來。桑生問:「看蓮香怎樣?」李氏說:「太美了。我就說世間沒有此等佳麗。果然是狐狸精。她走後,我悄悄跟蹤。原來她住在南山洞穴中。」桑生以為她在嫉妒,於是隨意應答,沒放在心上。第二天夜裡,隨意捉弄蓮香說:「我就不信,但有人說你是狐狸精。」蓮香臉色一變,馬上問:「誰說的?」桑生看她樣子,忍不住笑著回答:「我跟你開玩笑呢?」蓮香又問:「狐與人有什麼不同?」桑生見她認真了,回答說:「狐狸精迷惑人,遭惑之人輕則染病,重則喪命。因此,相當可怕。」蓮香說:「不對。像郎君這樣的年齡,同房後三天,精氣就可恢復。縱然是狐,何害之有?若是天天縱欲,那麼人可比狐可怕多了。天下因病而死的人多的是,難道都是被狐狸精蠱惑致死?雖然你說笑話,但背後必然有這樣說我的。」桑生竭力辯稱沒有。但蓮香還是再三追問,問得他不得已,終於把李氏的事說出來了。蓮香點頭說:「我就奇怪郎君怎麼平日疲憊乏神,而且加重得這么快。她可能不是人類。郎君保密,明晚我也像她偷看我一樣,看看她。」明晚,李氏進屋,還沒說幾句話,突然聽見窗外有咳嗽聲,急忙抽身逃走了。蓮香進屋,對桑生說:「遭了。她真是鬼。迷戀她的美色,不趕快斷絕來往,你很快就會離開人世了。」桑生以為她也在嫉妒,只是沉默不言。蓮香又說:「我就知道郎君捨不得她。但我也不忍心看著你送死。明天我帶葯來,為你治療陰毒。好在病根還淺。十天便可痊癒。我要待在這里,看你病好再走。」明晚,蓮香果然帶著葯粉來了。桑生服下一小匙後,腹瀉了兩三次,頓時感覺臟肺清涼虛空,精神爽快。對蓮香十分感激。但仍不相信李氏是鬼。蓮香夜夜與桑生同床而卧,相偎而眠。桑生幾次不能把持,但都被蓮香拒絕。幾天後,桑生身體康健如初。蓮香臨行前,再三叮囑,不要和李氏來往。桑生隨便應下。到了關門點燈的時候,忍不住又把綉鞋拿出來,反復把玩思念。忽然,李氏進來了,幾天音訊隔絕,頗為不滿。桑生安慰她:「蓮香這幾天一直為我治病,不要怨恨她,她也是關心我才這樣。」李氏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點。在枕上,桑生又戲弄李氏:「我愛你太深了。但是也有人說你是鬼。」李氏聞言,瞠目結舌,好久才罵道:「一定是那隻淫盪的狐狸精迷惑郎君,壞我名聲。你若不跟她斷絕關系,我以後就不來了。」說完,竟嗚嗚哭了起來。桑生百般安慰,李氏才不鬧了。又一夜,蓮香前來,得知李氏又到過,生氣得對他說:「你真想找死嗎?」桑生笑著回答:「蓮卿你為何這般嫉妒?」蓮香聽此言,更加憤怒:「你得必死之症,我為你醫治。那個不嫉妒的又能幹什麼?」桑生仍舊不以為然,反而托詞戲弄:「她說我前日得病,是狐狸精害的。」蓮香沒辦法了,嘆口氣說:「你說出這話,可見已經鬼迷心竅了。將來萬一發生意外,我也百口莫辯。我們就此告別。一百天後,我再到病榻前探望。」桑生還想挽留,蓮香拂袖而去。從此,李氏毫無顧忌,朝夕陪伴桑生,如膠似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兩個月。桑生才明顯感到身體睏乏,精神疲憊。起初,還能自我安慰一下,到後來,身體倦弱,骨瘦如柴,每天只能喝一點粥。想回家養病,又戀著李氏,遲遲不肯離去。又過了幾天,病情加重,不能起床。東鄰生見他病得厲害,天天派書僮給他送飲食。到這時,桑生才開始懷疑李氏。有次當著李氏面說:「後悔當初不聽蓮香的話,才到了這個地步啊!」說完就閉上眼睛。過了一會,睜開眼睛,四下張望,李氏已經離開,從此也再不來。

桑生獨自躺在空盪盪的書齋里,思念蓮香,度日如年。一天,在深切思念中,忽見有人搴簾而入。是蓮香來了!桑生激動萬分。蓮香走到病榻前,微笑著諷刺他說:「田舍郎啊,我說的可是假的?」桑生無言以對,哽咽許久,才道歉謝罪,並求她救治。蓮香搖搖頭:「你已經病入膏肓,無葯可救。我來是想訣別,也證明我並非嫉妒。」桑生悲痛萬分,告訴她:「枕頭底下有件東西,勞煩你幫我撕碎。」蓮香伸手從枕下摸出了一隻綉鞋,好生奇怪,拿到燈前,反復觀看。忽然,李氏急匆匆地進來了,一抬頭發現蓮香,轉身就逃。蓮香身形一閃,出現在門口,擋住了她。李氏窘迫,進退兩難,一時不知所措。桑生連聲指責,李氏無言相對,一聲不吭。蓮香看著她的樣子,笑了:「我今天才有機會與姐姐對質了。昔日你說桑郎得病,是為我所害。那今天這樣,又為誰所害呢?」李氏低頭謝罪。蓮香說:「像你這樣漂亮聰明的女子,為何要因愛結下怨恨呢?」李氏一肚子痛苦委屈,伏地哭泣,乞求蓮香救桑郎一命。蓮香扶她起身,仔細詢問來歷。李氏說:「我是李通判的女兒,年紀輕輕就夭亡了。葬在牆外。人雖已死,情絲未斷。與桑郎相好,是我的心願。把桑郎害死,並非我的本意。」蓮香說:「聽說鬼想要人死,因為死後便可常在一起。可是這樣?」李氏搖搖頭:「不是。兩鬼相遇,並無樂趣。如果有樂趣,黃泉之下,英俊少年不在少數。我何苦獨戀桑郎?」蓮香說:「你太痴情了。夜夜縱欲,與人尚且精虧氣損。何況與鬼?」李氏反問:「狐狸精也能害死人。為何單單你例外呢?」蓮香說:「那類狐汲取人的精元以補己。我不是那一類。所以世上有不害人的狐,但絕對沒有不害人的鬼,因為鬼的陰氣太盛。」桑生聽到二女對話,才知道雙方所謂的鬼狐都是真的。幸而與她們相處久了,也沒有感到多麼害怕。但一想到自己苟延殘喘,行將就木,不覺失聲痛哭。

蓮香回頭看了看,問李氏:「把桑郎怎麼辦呢?」李氏臉紅羞愧,道歉謝罪,乞求救治。蓮香笑著說:「我若把他救得強健了。恐怕醋娘子又要吃楊梅了!」李氏斂身施禮道:「如果姐姐能施展起死回生妙法,使妾不再有負於郎君,小妹自當埋身地下,哪裡還敢在人間露面呢!」蓮香點點頭,解囊取出葯丸,說:「我早料到會有今天。別後就行遍三山,採集葯草,經過三個月,才把原料給湊齊了。長久不治瀕死之症,服下後即可復甦。但病因何而起,還要以之為葯引。所以,要煩請你了。」李氏問:「要我做什麼?」。蓮香說:「要你櫻口中一點香唾罷了。我把葯放進他嘴裡,你就口對口,吐點唾沫。」李氏雙腮紅暈,低頭轉身,扭捏地看著腳上的鞋子。蓮香弦外有音地說:「看來妹妹所中意的,只有那神奇的綉鞋了。」李氏更加羞愧,幾乎無地自容。蓮香覺得不能再耽誤,正色道:「你平常都是這樣做的。今天還扭捏什麼?」於是把葯丸放進桑生口裡,轉身催促李氏:「快!」李氏不得已,只好口對口,吐了一下。蓮香說:「再吐」。一共唾了三四口,葯丸咽下去了。不久,桑生的肚子里發出了雷鳴般的聲音。蓮香又將一顆葯丸放進他嘴裡,自己口對口吹氣,桑生頓覺丹田火熱,精神煥發。蓮香起身說:「病好了。」天色微明,雞叫了,李氏才心神不定地告辭離開。

因為桑生剛剛痊癒,尚需時間調理休養,總到東鄰用飯非長久之計。蓮香於是將門從外邊反鎖,來告知別人,桑曉已經回家了,以此暫時斷絕其朋友往來。她在書齋內日夜守護桑生。李氏每天晚上都來,不辭辛苦地侍奉照顧桑生飲食起居,毫無怨言,更將蓮香當作自己親姐姐一樣看待。蓮香也逐漸改變了看法,對她深深愛憐。在兩位佳人的精心照料下,三月後,桑生康健如初。於是李氏數夜不到。即使偶爾來一次,也是探望一下就走。相對坐時,也是悶悶不樂,鬱郁寡歡。蓮香經常讓她留宿,但她總是不肯。一晚剛出門,蓮香給桑生使個眼色,讓他去追。桑生也不捨得李氏走,得眼色後立即追出門去,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抱了回來,感覺輕得像草人一樣。李氏跑不掉了,於是著衣而卧,緊緊蜷縮,身長居然不足二尺。蓮香見李氏很可憐,暗中讓桑生抱她,但卻怎麼也搖不醒。桑生沒有辦法,一會兒就睡著了。醒來後感覺里邊是空的,再找,李氏已經走了。接下來十多天,李氏一直沒來。桑生思念萬分,常常拿出綉鞋,與蓮香一起反復擺弄,但李氏始終沒來。蓮香嘆口氣說:「唉,她那窈窕婀娜的姿態,我見到都要心生愛憐,何況男子呢!」桑生也很失望:「從前一擺弄綉鞋,她就來到。我也確實懷疑過。但總也不會想到是鬼。現在面對綉鞋,思念容貌,實在讓人傷感。」觸景生情到深處,竟也不自覺地流下了淚。

此前,當地一個富家大戶章氏,有一女兒,小名燕兒,年十五歲,得病不能散汗而死。過一夜卻又復活了。起身後看看周圍,便想往外跑。章氏把門關上,不讓她出去。女子自言道:「我是李通判亡女之魂,承蒙桑郎垂愛。一隻綉鞋還留存在他那裡。我真是鬼魂。關住我有什麼用?」章氏認為她言出蹊蹺,必要原因。於是問她怎麼會到這里。女子徘徊回想,四處張望,也茫然不知何故。有人說桑生回家養病去了。女子肯定地說:「根本沒有。」一家人都大為驚異。東鄰生聽說此事,翻過牆頭偷看究竟。忽然發現桑生正與一位美女說話。於是悄悄進去,想要逼問。但是一慌張忙亂,再定睛,已經看不到美女了。東鄰生驚怕地問他,這是怎麼回事。桑曉笑著說:「以前跟你說過,雌兒來了,便當開門迎納嘛。」東鄰生於是轉述了一遍燕兒的話。

桑生聽到此言,又勾起了對李氏的思念,再也坐不住了,便打開門,想去探聽究竟。但苦於找不到正當理由,不便前往。章母聽說桑曉果然沒走,更加驚奇,於是便打發傭人婆子去要綉鞋。桑生便把綉鞋交還。燕兒得到鞋後大喜,迫不及待試穿,怎麼也穿不上,仔細看看,居然發現鞋子比腳小了足有一寸。頓時大驚,對著鏡子看看,哪裡有自己的半點影子!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借軀還魂了。於是將事情本末告知。母親方才相信。女子對著鏡子大哭:「當日樣貌,頗感自信,但每每見到蓮姐,就頓增慚愧。今天反而更落到這地步。真是做人不如做鬼啊!……」把著鞋子嚎啕大哭,勸解無效,蒙上被子死死地躺著,叫她吃飯,也不吃。渾身皮膚腫脹,七天沒吃一口飯,也沒死掉。反而腫脹漸漸消退,感覺飢餓難耐,於是又開始進食。幾天後,渾身瘙癢難忍,用手撓抓,皮膚盡數脫落。早晨起來,見睡覺穿的鞋子掉在了地上,撿起來穿上,發現碩大無比。於是換試以前的綉鞋,大小肥瘦,正好吻合,一時興奮不已。又拿起鏡子照照,發現眉宇面頰,宛若當年模樣。更加興奮。馬上梳洗打扮,拜見母親。見者無不驚訝,嘖嘖稱奇。蓮香聽說這件奇事,勸桑生托媒人前去說合。但桑生因為貧富懸殊,不敢造次登門。正巧趕上章母大壽,於是桑曉以拜壽為名,隨同章氏子前往。章母看見柬單上有桑曉的名字。就讓燕兒躲在簾後辨認。桑曉最後來到,燕兒一見,疾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便要一起回去。章母見女兒實在不成體統,大聲呵斥,燕兒才滿臉慚愧而戀戀不舍地進去了。桑生仔細觀看,果然是李氏無疑,不覺流淚,拜倒在地上不起。
章母扶他起身,並不覺得此事有辱身份。待桑曉離開後,便請燕兒的舅父做媒,打算擇吉日招贅桑生。桑生回去告訴蓮香此事。蓮香悵然失落了許久,便要告辭離去。桑生大驚,淚流滿面,不捨得蓮香走。蓮香說:「郎君你在別人家洞房花燭,我又有什麼臉面一同前去呢?」桑生於是打算先一同回家,再迎娶燕兒。蓮香最終同意了。桑生以實情告知章員外,章員外聽說他已有妻室,怒責不已。燕兒竭力辯白,告知實情。章員外才算同意了。
大喜之日,桑生親自迎娶燕兒過門。但家中簡陋,布設不整。等到回來才發現:從門口到內堂,均以毛毯鋪地,千百隻燈籠火燭,整齊陳列,照得璀璨似錦,喜慶萬分。蓮香親自扶著新娘進了新房。揭去蓋頭,歡笑一如平日。蓮香陪同新人喝下交杯酒,才細細詢問還魂奇事。燕兒說:「自郎君病好後,我一直抑鬱無聊,身為異類,因愛生害,只覺得自慚形穢。上次離開後,也是悲憤,執意不回墳墓,於是隨風飄盪。每當見到活人,就心生羨慕。白天住在草叢里,夜晚就漫無目的到處游盪。偶然來到章家,看見一個少女躺在床上,靠近俯身,誰知就起死回生了。」
蓮香聽完,沉默不言,若有所思。兩月後,蓮香生一子,產後得了疾病,病勢一天天加重。握住燕兒的胳膊說:「這個小孽種,就勞煩妹妹你了。我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孩子啦。」燕兒哭著答應了,也姑且安慰她一下。找大夫治病,都被蓮香拒絕了。病久將危,氣如游絲,桑生與燕兒都哭起來。蓮香忽然睜開眼,說道:「不要哭。你自願生,我自願死。若是有緣,十年後還會相見。」說完就死了。屍體化為狐狸,桑生不忍再看,加以厚葬。蓮香所生子,取名狐兒,以紀念蓮香。燕兒撫育他就像自己親生兒子一樣。每到清明,都抱著他去蓮香墓前哭祭。
後來,桑曉鄉試中舉,家境逐漸富裕,但燕兒卻苦於不生育。狐兒聰慧靈敏,但體弱多病。燕兒常想為桑生納妾。一天,丫環忽然來報:「門外有位老太太,帶著女兒請求售賣。」燕兒讓她們進屋。一見那女子,大驚:「蓮姐!蓮姐真的又來了呀!」桑生仔細看,女子相貌果真與蓮香無二。也大吃一驚。問老太太:「你女兒多大了。」「十四歲。」又問:「聘金多少?」老太太乾脆地回答:「老身只有這一塊肉,只想她有個歸宿,我也能有口飯吃。日後老骨頭不至於扔在溝渠山澗里,也就心滿意足了。」桑生點點頭,高價留下了母女倆。
燕兒拉著女子的手來到密室,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笑著問:「你認識我嗎?」女子回答:「不認識。」「你姓什麼?」「姓韋。父親在徐城賣酒,已經去世三年了。」燕兒掐指算了算,這個女子十四歲,蓮香也死了整整十四年。又細細觀察女子,發現她的容貌言談舉止,無一不與蓮香類似。於是拍拍她的頭說:「蓮姐,蓮姐。十年相見之約,你不是在騙我吧?」女子忽然間如夢方醒,豁然開朗:「咦!」注目仔細盯著燕兒。桑生也笑道:「這真是『似曾相識燕歸來』啊!」女子流淚道:「是啊。聽母親說,我生來能說話,家人以為不祥,給我喝了狗血。就忘記了前生的事情。到今天,才如夢方醒啊!」又看著燕兒:「娘子不就是恥於做鬼的李家妹子嗎?」大家相認,共話前生之事,悲喜交加。
有一年的寒食節到了。燕兒對蓮香說:「每年今天,都是我與桑郎哭祭姐姐的日子。」於是三人一同到蓮香墓前,荒草已經很高,墓前的樹也已成握了。面對荒墓,蓮香也長嘆不已。燕兒對桑生說:「我與蓮姐,兩世情好,不忍分離。應當把我們過去的屍骨合葬在同一墓穴中。」桑生答應了。派人去紅花埠,啟開李氏墓穴,將骸骨抬回,與蓮香屍骨合葬。親戚朋友聽說這件奇事,都身著吉慶冠服到墓地參加葬禮。不期而至者,竟達數百人。

我於庚戌年(康熙九年,1670)南遊,到達沂州。被大雨所阻,留住旅店休息。有個叫劉子敬的書生,是桑生的中表親。他拿出同社王子章所撰寫的《桑生傳》,大約一萬多字。我得以盡讀。以上就是其大體內容。

異史氏說:「唉!死了的要求生,活著的又想死。天下所最難得的,那就是人的身軀啊。遺憾的是,有些具備此身軀的人,卻往往不加珍惜愛護,以致於不明不白活著不如狐,稀里糊塗死去不如鬼啊!」
王阮亭說:「蓮娘真是賢惠啊!婦女中我看也是少有,何況是狐呢!」

『玖』 寶寶毛線鞋底蓮幫什麼鉤法

寶寶毛線鞋的鉤法:

先勾一個小辮,大約10個套。根據線粗細和寶寶腳大小可以自行調節長度。

沿著這個小辮勾立柱。注意!兩端要加針,不然就不平了。兩邊頂頭那裡每個空可以勾2個小立柱,沒邊大約6組。

同樣方法繼續勾下一圈。記得兩邊還要加針哦。

勾第3個圈。這樣就形了一個長圓型,就是寶寶鞋鞋底。

寶寶的毛線拖鞋底大小鉤到差不多的程度時,往每個孔裡面勾一個立柱就可以了,不用加針了,這樣就形向上鞋幫了。

加了一圈立柱之後就要勾鞋面了。估計整個鞋底一邊部分吧,開始減針。每2個孔勾一個立柱。勾一半,剩下一半正常一個孔勾一個立柱。

這圈就勾靴子筒了。就正常每個孔裡面勾一個立柱就可以了。

可以選擇另一種顏色勾個邊~基本完了~勾一個鞋帶就可以了。

相關信息:

鉤針主要是用來編織的,鉤針編織是以螺紋棉花線鉤成的白色蕾絲鉤針編織,是創造織物的一種方式,透過一支鉤針可將一條線編織成一片織物,進而將織物組合成衣著或家飾品等。英文的鉤針編織「Crochet」是由古法語的「Croc」或「croche」而來,這兩個字都有鉤子的意思。

鉤針所編織的織物充滿了無數個小環,透過鉤子將線打活結,充做一環,接著將鉤子從第一環穿入,鉤頭勾線,勾出另外一環,就能逐漸組成一排線串,最後一排會僅有一個活動環串在鉤針上,新的一排可再返回勾在舊的一排上,於是線串上的環鉤出無數排,就形成了一片鉤針編織。

與棒針編織的邏輯基本上是相同的,但不同在於鉤針編織的花樣比較自由,從頭到尾僅有一支鉤針與一根線,可鉤出許多自由型與花型、圓型,甚至很容易鉤出小型的立體織物,如手指玩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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