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插花圖片
㈠ 84歲的老人蔡仲娟,一生只做一件事,把插花做到極致
這段時間火遍外網的阿木爺爺,向世界人民展示了手上中國功夫—傳統木藝,創下了1178萬次的點擊量,讓無數外國人嘆為觀止。
持一事,終一生,阿木爺爺用他的堅持,把木藝做到了極致。
如今社會,無數年輕人把工作辭了又找,找了又換。他們到底為什麼如此浮躁,堅持真有如此困難嗎?是時代改變了他們,還是他們無法適應當下的時代?
來看另一個老人的故事,和阿木爺爺一樣,她堅持把一件事做到了極致。
她是蔡仲娟,中國插花花藝終身成就大師,被人們尊稱為蔡先生,她用她60年的堅持,帶動中國花藝走向美麗新世界。
意境美、自然美、線條美,靈動自然,不拘一格就是中國插花藝術的特點。
它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是璀璨的中國文化之一。
當我們回溯歷史,我們會發現,在中國文明剛剛發芽的時候,花就與人的生活息息相關。
在漢魏南北朝時,中國插花步入了初級階段。
隋唐五代時期,佛前供花廣為流行,當時,日本使者來中國考察佛教時,對中國插花印象極深,從此傳入日本。
由於唐宋朝時期,朝野繁榮,人民安居樂業,文人雅士眾多,插花在此時,廣為推崇,成為了一種生活藝術。
清朝隨著朝代的的衰退,中國插花也一步步走向沒落。在改革開放初期,幾近斷流。
在世界舞台上來說,中國插花源於中國,卻興於日本,中國傳統插花藝術3000多年歷史,卻在經歷多年曲折後,在今天的影響力不如550多年一脈相承的日本花道。
難道,我們中國自己的文化,自己卻做不到發揚光大嗎?
1983年,她和同事參加了南斯拉夫的國際花展,簡單的幾枝黑松、白菊、紅楓,完成一幅名為《松菊圖》的作品,贏得了特別獎。
問道為什麼會請中國時,主辦方回復道:因為上一屆的日本花藝師在表演時說,日本插花是從中國傳入的,所以我們自然邀請你們中國花藝師來獻藝。
在回家的飛機上,蔡先生認識到,這是我們中國的藝術,我們炎黃子孫,有責任要繼承發展,於是,這份愛好和工作,從此變成了一份使命和事業。
當蔡先生下定決心投入到這份事業中的時候,沒有教材,她就自己從史料中,從花鳥畫中一步步去查找,去摸索,去總結,去創新。
1987年她創辦了上海插花花藝協會,聚集大家共同研究和實踐,初期的研究會只有10人,工作艱辛。
1)設壇授藝
當時還沒有什麼師資力量,為了把中國插花傳承下去,在1988年,她舉辦了師資培訓班,把自己的技能和知識傳授出去,讓老師們帶回各地去發展。
除上海之外,蔡先生也經常受邀請在各地培訓教學,例如山東、蘭州、浙江等。從2006年在乃夫插花學校設壇授藝以來,僅山東一處就培養了500多名學員。
她的學生,有的成為了花藝大師,有的成為花藝教授,有的成為花店業領軍人物。
2)展出美麗
為了把插花藝術推廣到生活中,從1996年開始就已和國際友好基金會合作,主辦《上海國際插花藝術展「花之韻」》,至今已舉辦了6屆,成為國際上知名的花藝展覽。
她和她的學生,多年來,在台灣、揚州、上海、武漢、廣東、蘭州、深圳等地均舉辦過中國傳統插花花藝展覽,參觀的民眾絡繹不絕,更多的人,開始關注和了解這一項我們自己的民族藝術。
3)比賽競技
不僅是培訓和展覽,花藝比賽能總結經驗,快速成長
她想把這種中國文化變成學校文化、社區文化、企業文化。
於是中小學生插花比賽、海派市民插花大賽、專業比賽開始一場一場舉行,更多人感受了花藝的樂趣。
國內很多專業人士開始進入國際賽事,進入國際舞台。
4)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
《the art of chinese flower arrengemant》中國插花藝術英文版,是蔡先生2017年發布於美國及全球的一本書。
內容有中國插花藝術簡史,風格特點,構圖原理,造型法則,色彩配置,立意命題,在材取及加工,器皿和工具,插花類別,基本形態,製作技巧等。
非常全面、系統、詳實介紹了中國插花,同時把中國文化推向了世界。
在這之前,蔡先生已在國內發布了多本插花專注,例如:《藝術插花指南》《中外藝術插花作品選》《中國插花薈萃》等,讓很多人獲得了知識,也受到了啟發。
沒有一條路是好走的,從決定的那一刻,就開始了終身的道路,一步一步的堅持,終會迎接黎明的曙光。
這月21日,上海植物園舉辦了「璀璨非遺 匠心傳承」蔡仲娟師生插花藝術作品展,以及 「德藝雙馨 傳道授藝」蔡仲娟插花藝術60周年研討會。
在2017年在阿聯酋阿布扎比拉,第44屆世界技能大賽上 ,在國家花藝教練組組長項一鳴的指導下,中國的花藝項目獲得金牌,中國最年輕的18歲選手潘沈涵站上了第44屆世界技能大賽的最高領獎台。
走一段艱辛之路,完成一個青年匠人攀登技能巔峰的夢想。
在今年的俄羅斯喀山,中國再次在世賽花藝項目取得金牌,值得驕傲。要知道,就在一年前,陸亦煒還是一名花粉過敏者。這個今年才18歲的少年,靠著他的堅韌與熱忱,頂著過敏紅疹、蕁麻疹,靠著不斷吃葯、塗葯膏,慢慢調整,逐步適應、堅守所愛,最終站上了世界花藝技能的巔峰!
中國已不再是那個受人欺壓的中國。
結語:
蔡先生今年84歲,仍然活躍在花藝行業的各個重要場合。
在各種花藝賽事上,她是評委。在各地花藝課堂里,她是老師。在各種花藝展覽中,她是大師。
她腿腳不便 ,卻常常在講課時一站就是幾個小時。
一次,中國花卉報記者去學校采訪,蔡老師一下課就立刻轉戰備課教室繼續忙碌。工作人員都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打擾她。記者采訪都「碰了釘子」,聽到說「課程結束後再采訪」,她高興地說:太好了,你太理解我了!
找到一份自己喜愛並願意付諸一生的事業實屬不易,但阿木爺爺做到了,蔡仲娟做到了,希望你也能做到。
只要努力,時光不會辜負你。
㈡ 一枝談貯書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閑說中式傳統文人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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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談貯書窗下,
人與花心各自香
——閑說中式傳統文人插花
插花是藉以消憂的好辦法,和自然之物在一起,會被生命的能量感動。現代城市生活,很少機會接觸山水自然,可是哪怕在室內插作一瓶代表情緒心象的瓶花、一盤描摹自然景色的寫景花,便能使你即刻忘記當下煩惱事,獲得一瞬間歸返自然的輕松喜悅。花朵是有力量的。它們本身就是大自然的語言,它們身上藏著宇宙人生的奧義。讀懂一朵花,便能讀懂一個世界。科學技術從中解碼自然知識,而文學藝術,從中解碼人的故事。
縱觀中國古代文人插花的歷史,我們不難看出歷代文人們在其身處的時代,是如何運用插花這一「生活藝術」作為他們表達的載體,講述著自我與自然、自我與時代、自我與世界的反觀。
宋代無名氏《南歌子》:「閣兒雖不大,都無半點俗。窗兒根底數根竹。畫展江南山景、兩三幅。彝鼎燒異香,膽瓶插嫩菊。翛然無事凈心目,共那人人、相對弈棋局。」歌詞中可以看出宋代人生活狀態的風雅趣味,窗下竹、瓶中菊,都是插花藝術在生活中的影子。
歷代詩詞歌賦中,亦充滿了花的身影,或專為詠花、或是在言志遣情的詞曲里借花的符號,表達著自己的隱喻。
插花陳設歷來並非僅只女子雅尚,其真正況味乃在於文人之審美意趣、士子之心胸呈現。花之身影姿態也是文德修養的狀態,文人雅士對花的吟詠,大多數時候,並不是刻意唯美而為之,而是發自內心的詠嘆。
而時至今日,人們普遍有一個認識上的誤區,認為「插花」只是一門倡導生活情趣的「技術」,和藝術不沾邊,頂多算一項「藝能」,不過是女性(通常都是女性)在傷春悲秋的賦閑生活中一項趣味活動;抑或婚慶、會議、典禮時才會使用到的一種「職業技能」。早就不再將它和「道」相提並論。甚至已不能區分出「中式傳統花道」、「日式花道」以及「西洋插花」之間有何異同。
台灣中華花藝文教基金會創始人黃永川先生曾在《中國插花史》一書中寫道:「插花乃生活藝術,與政經發展之枯榮同其消長。故而雖經六朝隋唐之孕育,歷經宋明之繁榮,但降至清代以後卻一蹶不振,直到近代風氣雖盛,但時下所見者皆日本流派,怎不令人唏噓!」(《中國插花史》)
大眾不知,作為一種文人生活方式的存在,插花自六朝起,便和文人士子緊緊聯系在一起。始有南北朝庚信、魏晉竹林七賢;至唐代,王維、盧鴻、陸羽,都是插花、賞花、詠花之極高造詣者。在唐代,整個時代都有愛花的風氣,詩詞吟詠中盡是花木之美,更有璀璨花學著作,如李贊《花木記》、賈耽《百花譜》、羅虯《花九錫》(隋唐時期插花學的代表作)名篇繁多,不可悉數盡陳。
中唐名士歐陽詹曾作《春盤賦》雲:「多事佳人,假盤盂而作地,疏綺綉以為珍。叢林具秀,百卉爭新。」說明在當時,盤花的插作,已有成型的哲學觀念和審美特點,對於插花的形式、色彩、花器、花材、線條、構思及維持花命的方法與技術都有了足夠的考量。若用一句唐詩窺其盛況,大概便是楊巨源那句:「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唐人愛花的時尚可見一斑。
到五代十國之時,由於社會的分裂與長期戰亂,文人情志由盛世解衣磅礴、自由詠嘆之大氣象,頹轉為寄情山水、借物言志的委婉表白。與文人相隨的插花形式,也因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生活形態而轉向野花閑草、就地取材,不拘形式,信手拈來。時人倡言返璞歸真,如陶淵明之「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幸而當時已有盛唐之鋪墊,人們對於花之情狀、花之性格,以及花種、花品、花命的體會和研究,都有了較成體系的認識,於是歷史上最有名的花品著作因此誕生——蜀漢·張翊《花經》,根據花材的顏色、香氣、性狀、氣質等等,模擬人類社會的官階,分出九品九命。這也是文人以花自喻,將花代語,並以此寄託自己理想人格的典型象徵。譬如《花經》中評為一品九命之花材有:蘭花、蠟梅、牡丹、酴醾、紫風流(瑞香)。皆是花中最為清雅、高格、富貴、大器者。插作什麼樣的花,便是什麼樣的人,心中對花的品評和認識,也體現著一個人的內心世界。
再說到當時的南唐後主李煜,更是傳統中式花道走向藝術巔峰的締造者,他不但是後世「六大花器」中「筒花」的發明人,他創辦的「錦洞天」更是歷史上最早、也最為盛大的插花藝術「展覽會」。
到了宋代,宋太祖勵精圖治,宇內昇平,各地插花風氣回暖提升,「插花、掛畫、焚香、點茶」被奉為生活四藝,成為人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藝術修養,甚至連僕役也不例外。當時最有名的「萬花會」,是宋人在「花朝節」(農歷二月十五日)舉辦的盛大賞花宴會。元佑七年(1086)時,洛陽太守為花朝節的舉辦,「一次用花千萬朵」,被斥為:「勞民傷財,達於極點」。宋代傳於後世的插花著作更是豐富,有趙希鵠《洞天清録》、林洪《山水清供》、蘇東坡《格物麤論》、周密《癸辛雜識》等等。而當時最著名的文章,更要提到周敦頤的《愛蓮說》、曾端伯《花十友》、黃峪《花十客》、張敏叔《花十二客》……這些經典文論和文章觀點,皆成為後世文人插花賞花的審美准繩。
後至元代,又是社會離亂,戰火不熄的時代,文人階層保受異族壓迫而求安心切,於是偏重感性,表現空靈之心境的風格,成為了文人階層插花的主流。自由肆意的心象呈現,任性率真的自我表達,使得插花再次成為了文人的另一個張嘴唇,講述著他們不能開口明言的心志。
直至明朝,文風鼎盛,文人插花完全脫離政治排場,形成一個專門性學術的世術類型,並有完整體系的花道著作問世,整個時代所追捧的審美格調已是清一色的「文人花」。
最值得一提的是明人袁宏道《瓶史》,這部著作堪稱插花史上最具學術性、最成體系的經典之作,後人爭相傳譯,奉為准則。對後世和海外插花藝術的傳播有著極為深遠的影響。其他文人編撰的經典花道著作,還有張謙德《瓶花譜》、陳洪綬的《瓶花畫作》、王世懋的《花疏》、陳繼儒的《嚴棲幽事》、何仙郎的《花案》、高濂的《瓶花三說》《草花譜》、文震亨的《清齋位置》、屠本畯的《瓶史月表》、程羽文的《花歷》、《花小名》等等。那是一個文人審美成為社會主流審美的時代,也是民間處處爭相效仿、追求文人插花之境界的黃金時代。
而到了清代,國勢漸衰,學術走向考據之路,文人與花道日俱衰頹,民間對自然之美也較少關心,或審美日漸庸俗化。成體系的中國傳統花道和大清國運一同式微,直至緩慢的消亡。
當然,文人與花的歷史關系,不只是這樣粗淺概述足以囊括,二者盤根錯節的連結,值得用許多篇幅去書寫。
明代袁宏道在其著作《瓶花譜》中說,花是「天地慧黠之氣」所形成。「慧黠」二字,含有一種擬人的靈秀感,好似花朵也是動物,有感知、有感情、有靈性。花朵,的確是所有植物的最外放的生命表達。集結植物的「精氣」。而白居易又曾這樣寫:「天地間有粹靈氣焉,萬類皆得之,而人居多,就人中,文人得之又居多。」人類世界的精英,將自然界「精氣」凝結的花卉用以自喻,間中姿態亦值得玩味。
時常思索,中式傳統花道的現實意義應該是什麼?畢竟這不是一門與衣食相關的技藝,更不是人們生活中「剛需」的藝術。過去它的存在,除出對生活審美的高層次的需要之外,更高意義便是「成教化,助人倫」,如今,它還具有這樣的作用嗎?
資中筠先生曾在一篇文章中不經意提到:「追求真、善、美而厭惡假、惡、丑,應該是普通的人性,不過在閱歷太多,入世太深之後,可能審美神經就會麻木……」我想,所謂「生活美學」的意義,恰恰就在此處。美的作用,何其潤物細無聲,但凡目之能及的美,都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內在教育。所以資先生還說:「對美有了足夠的感知力,對那些見怪不怪,不以為意,一嘆了之,一笑了之的醜陋便難以忍受,如鯁在喉。」
而這種難能可貴的「如鯁在喉」,我想,不單是對「美」而言,更是「真」與「善」的底線吧。